熊曾明正在制药铺中忙着生意。
“这一批角雄是新送来的,不要跟昨日送来的弄混了。”
“这几个药箱放在这里有些碍事,搬到西边墙角去。”
“乔师傅,您加快些速度……嗨,我不是说您偷懒,这不。。。
夜色如墨,笼罩着巴丹城的残垣断壁。白日里那场惊天动地的剑气横扫之后,空气中仍残留着一丝焦灼与血腥的气息,仿佛天地都在喘息未定。军营四周的围墙早已崩裂多处,黑烟袅袅升腾,在月光下扭曲成鬼影般的形状。那些曾张牙舞爪、欲吞噬血食的邪祟,如今只剩下零星几缕阴气在角落游荡,连呜咽都不敢发出一声。
小梦坐在马车顶上,双膝微曲,双手环抱着膝盖,目光静静望着北方天际。那一道银色银河虽已收回腹中,但她眉心却始终未曾舒展。她知道,今日一战看似雷霆万钧、摧枯拉朽,实则不过是揭开了冰山一角。真正的风暴,还未降临。
“大梦。”她轻声唤道。
车厢内传来??声响,随即一道灰影从车窗探出头来??是大梦,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披着件破旧斗篷,嘴角叼着一根草茎。“嗯?老爷有事?”
“你说……河监真的就这么死了?”小梦低声问,“我斩的是它的魂魄,可它临死前的眼神,不像终结,倒像是……等待。”
大梦吐掉草茎,眯起眼睛看向远处城墙:“你察觉到了?也是,毕竟你是亲手挥剑的人。那魂魄被八首小鬼吞了,可你有没有注意??它进嘴的时候,是完整的吗?”
小梦一怔。
她回忆起来:当时阮震凡以“万魂帕”收走河监残魂,交由鬼童子处置。而八首小鬼得意洋洋张口吞下时,确有一瞬迟滞,仿佛咬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硬物。紧接着,便是那一记突如其来的脑瓜崩,从帕中伸出的小手,带着孩童般的戏谑。
“不是全部。”她喃喃道,“有人截走了核心一段。”
“聪明。”大梦咧嘴一笑,“所以别以为万事大吉。这世上最危险的东西,从来不是明刀明枪的敌人,而是你以为已经死去、却悄然蛰伏的存在。”
与此同时,祛秽司衙门深处一间密室之中,灯火幽微。
许源盘膝而坐,面前摆着一面铜镜,镜面漆黑如渊,竟无半点反光。他指尖蘸血,在镜框上画下七道符纹,每一道落下,空气中便响起一声极轻的哀鸣,似有无形之物被牵引而来。
“来了。”他低语。
镜中缓缓浮现出一团模糊光影,形如人影,却又不断扭曲变形,如同隔着一层沸腾的水雾。正是那日被八首小鬼吞下的河监残魂??但并非全部,仅是一缕最为隐秘的意识碎片,藏匿于“通幽法”的裂隙之间,借鬼童子回返幽冥之际悄然脱逃。
“你还活着。”许源平静开口。
镜中光影颤动,发出沙哑笑声:“活?我已经不在‘生’这一边了。我只是……还没彻底熄灭。”
“你想说什么。”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你们以为解决了角雄之祸,便能高枕无忧?”那声音忽远忽近,“可你们可知,为何偏偏是巴丹城?为何偏偏是现在?角雄只是引子,真正要挖出来的,是埋在这片土地之下七百年的东西。”
许源眉头微蹙:“天疫疮痂。”
“哈哈哈……”镜中狂笑骤起,震得铜镜嗡嗡作响,“没错!当年老龙王掘开天疫疮痂,放出的不只是瘟疫,还有沉睡在地脉深处的‘原罪之种’。而今阳气衰微,阴盛阳弱,那种子……快要发芽了。”
话音未落,镜面猛然炸裂!一道猩红裂痕自中心蔓延而出,伴随着刺鼻腥风,整间屋子瞬间被染上血色。许源迅速结印封禁,将残余阴气镇压于地下三尺石板之下。
他喘息片刻,抬手擦去额角冷汗,眼神却愈发凝重。
“果然……不是结束。”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巴丹城恢复表面平静。百姓陆续开门营业,商贩吆喝声重回街头巷尾,仿佛昨夜那场浩劫只是噩梦一场。唯有少数人清楚,这场安宁脆弱如纸。
齐渭站在城墙上,手中握着一份刚刚送来的急报。
“北都方面传来消息,第一批角雄已顺利运达,并由太医院主持炼制‘清瘴丹’。朝廷下旨嘉奖巴丹守臣及协办诸人,特赐熊家长子许源‘奉议郎’衔,赏银千两。”
身旁巡检闻言,脸上露出喜色:“大人,这是好事啊!说明上头认可咱们的功绩,往后办事也有底气了。”
齐渭却没有笑,反而将奏报送入袖中,冷冷道:“你真觉得这是嘉奖?”
“啊?”
“若真是看重,为何不派钦差亲至?为何只以文书传信?北都距此不过半月路程,若有心表彰,早该有人来了。这份圣旨来得太快,快得像是……怕我们追问更多。”
他转身望向城外群山,那里曾是角雄产地,如今已被封锁,严禁任何人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