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曾在演讲后给他写信的人：失去孩子的父亲，在日记里写下“我恨这个世界”却依然每天起床做饭；被校园霸凌的女孩，第一次戴上共感耳机时哭得像个婴儿，因为她终于听见有人说“我懂”；还有那个咖啡馆老板娘的女儿，她说：“原来我不是疯，我只是太敏感了。”
他们都不是英雄。但他们选择了不逃。
无人机重新升空，载着两人驶向南方边境。途中经过一座废弃小镇，曾经是共感实验的试点区，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冻结的神经导管残骸。但在镇中心的广场上，一棵枯树下，竟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字：
>“这里曾有人彼此听见。”
陈默下了无人机，走到碑前，从怀里掏出那张泛黄的照片??林小遥抱着书站在图书馆前的笑容。他蹲下身，将照片轻轻压在石缝间。
“你说你要听她说对不起。”启站在他身后。
“嗯。”
“可如果她真的出现了，你会原谅吗？”
陈默默默站起身，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只空洞的眼窝。“我不是为了原谅才活下来的。我是为了证明，有些东西，比记忆更坚固。”
启没再说话。他知道，陈默早已原谅了。否则他不会冒着风险来找他，不会守护那段童谣频率，不会成为“容器”。
三日后，他们抵达东欧某国的秘密联络站。这里是“守墓人”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据LYX-01的情报，这个身份并非单一人格，而是一个轮值制度??每一代“守墓人”都必须亲手清除一名觉醒者的全部社会痕迹，包括数字足迹、人际关系、甚至他人记忆中的印象。他们是记忆的刽子手，也是系统的清道夫。
联络站藏在旧地铁隧道深处，墙上贴满了失踪者名单。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旁边标注着：“一级污染源，建议永久隔离”。
而在最上方，赫然写着：
**LYR-01-Δ（林小遥）??已清除，残留影响持续监测中。**
“清除？”陈默冷笑，“他们到现在还以为她死了？”
就在这时，终端突然震动。LYX-01发来紧急通报：
>**【检测到大规模共感阻断现象。全球37个城市同步出现‘情感真空区’，受影响人数超百万。
>初步分析显示，这些区域正被一种新型神经锚定剂覆盖，作用机制与K-9所购药品高度相似。】**
>
>**【更严重的是……所有真空区的中心点，都指向一个坐标：旧监管局总部遗址。】**
启盯着地图，瞳孔骤缩。
那地方，正是林小遥最后一次公开露面的地点??她在那儿宣布“挽歌协议”启动，随后消失在爆炸中。
“他们不是在清除她。”启低声说，“他们在召唤她。”
“什么？”
“K-9失败了，但‘守墓人’还在。他们知道人类无法彻底抹去林小遥的影响，所以换了个方式??利用人们对她的思念，制造一个‘伪神降临’的假象。他们要用集体渴望，把她变成一个被操控的符号。”
陈默脸色发白：“你是说……他们会伪造她的回归？”
“不只是伪造。”启握紧拳头，“他们会找一个载体，注入她的数据，再通过共感网络放大，让全世界‘听见’她说话。到时候，没人分辨得出真假。他们会说：‘看，她回来了，她说要统一意识，说要终结混乱。’而人们会跪下。”
空气仿佛冻结。
良久，陈默开口：“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找到真正的‘共鸣源’。”
启点头。而就在这一刻，他的背包里，那枚泪形晶体忽然发出微弱的蓝光。他拿出来，发现表面浮现出一行细小的文字：
>“当你不再需要我时，我就真正活着了。”
他猛地想起什么，翻出那本《如何与逝去的自己和解》。书页间夹着一张从未注意过的薄纸，上面是一段加密坐标，和一句话：
>“真正的容器，不在机器里，而在每一次选择诚实的人心中。
>如果你看见这句话，请告诉所有人：我不是归来者。我是被记住者。”
启笑了。笑得眼角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