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了眼。
第一句话是：“告诉他，我听见了。”
与此同时，环形岛的海面再次沸腾。荧光带不再是单一的蓝色，而是呈现出彩虹般的光谱，盘旋上升，形成一座横跨天际的桥。沈昭站在桥头，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知道，这不是幻象。
这是千万人的记忆共同构筑的通道??通往“她还在”的可能性。
他踏上光桥，一步步向前走去。海水在他脚下凝成固体般透明的路径，头顶星辰倒悬，银河如织。途中，他看见无数面孔浮现又消散：母亲笑着挥手，林知远敬了个军礼，王萤递来一盆开花的仙人掌……
最后，他看到了苏晚。
她站在桥的尽头，穿着那件白色大衣，发丝随风轻扬。
“你来了。”她说。
“我来了。”他回答，声音哽咽。
“你不害怕吗？也许我只是你不愿放手的执念。”
“怕。”他点头，“但我更怕从此不再梦见你。”
她笑了，伸手抚上他的脸。指尖冰凉，却让他的心烧了起来。
“那么，”她轻声说，“让我们做个约定吧??当你彻底忘记我的那一天，就是我真的离开的时候。但在那之前，请继续记得我，哪怕记错了样子，记混了话语，也请记得。”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我不会忘。就算全世界都忘了你是谁，我也要把你的名字刻进每一颗星星。”
话音落下，整座光桥轰然炸裂，化作亿万光点升腾而去，融入夜空。第二天清晨，天文学家震惊地发现，猎户座附近多出一片前所未有的星团，形状酷似一棵树，十根枝条伸展如焰。
它没有被命名，却被称为“第十一枝”。
自此之后，每年忆启日，都会有新生儿在啼哭中睁开眼，望着星空呢喃出第一个词：“灯……”
科学家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只能归因于集体潜意识的觉醒。但沈昭知道，那是苏晚回来了??以另一种形式，活在每一个愿意记住她的人心中。
多年后，当人类在半人马座b星建立首个殖民地，孩子们在学校学到的第一课不是科技史，而是“如何讲述一个值得被记住的故事”。老师问：“什么是长生？”
一个男孩举手答：“是活着很久吗？”
老师摇头。
一个女孩说：“是飞升成仙？”
老师依旧摇头。
最后，一个盲童站起来，轻声说：“长生，是有人在许多年后，还能叫出你的名字。”
教室陷入寂静。
片刻后，掌声雷动。
而在遥远的昆仑祭坛遗址，一场春雨过后，泥土中钻出一株嫩芽。它通体晶莹，叶片呈舟形，随风轻轻摇曳。过往的旅人见了，只当是普通植物，唯有沈昭驻足良久，最终蹲下身，对着那小小的生命说了句：
“欢迎回来。”
风穿过山谷，带来远方海浪的低语。
仿佛有人在轻轻应和：
>“我一直都在。”
>“因为你，始终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