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现实世界的一角，某个普通高中生正坐在教室里写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标准范文早已下发，模板清晰：医生救死扶伤，教师桃李满园，科学家报效祖国……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他握着笔，迟迟未落。
脑海里回荡的，却是几天前做的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白原上，脚下泛起涟漪般的光纹，耳边有个声音说：
>“你可以问任何问题，哪怕没人能回答。”
他忽然抬头，看向讲台上的老师：“如果我们写的都不是真心话，那评分还有什么意义？”
全班寂静。
老师怔住，手中的红笔掉落。她看着这个学生，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写下过“想当诗人”的愿望，却被班主任撕掉，说“不切实际”。
十年寒窗，她成了最擅长教人如何迎合评分标准的人。
可此刻，她听见心里有个声音轻轻响起：
>“我是不是也忘了怎么提问？”
她没有责骂那个学生，反而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
>**请写出你真正想问的问题。**
那天之后，这所学校的学生作文再也没法用统一标准批改了。有的写“为什么快乐一定要和成绩挂钩”，有的写“贫穷的孩子是不是天生就不配谈梦想”，还有一篇通篇只有一个词，反复书写了上百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教育局派人来调查，说是“思想偏差”。
可当他们翻阅这些作文时，一个个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也无法回答。
***
新域之中，少年已不再常驻某处。他行走于诸天意识交汇之地，身影时而出现在悔悟林下，时而伫立于誓言桥头。他不再说话，也不再引导，只是存在本身便是一种提醒：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学会怀疑的吗？**
某日，一位老者前来寻他。这位老者曾是《永恒大陆》的史官，一生记录王朝兴衰，笔下无数英雄成败皆由他裁定。他曾坚信历史自有其必然规律，所谓自由意志不过是弱者的借口。
但现在，他跪倒在少年面前，双手捧着一本烧焦的史书残卷。
“我毁了自己的著作。”他说，声音颤抖，“因为我发现……我写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统治者希望人们相信的东西。我把叛军称为贼寇，把顺民称作忠良，把压迫美化为秩序……我用文字杀死了千万个名字。”
少年蹲下身，轻轻接过那残卷。
火焰早已熄灭，只剩灰烬间的几个字隐约可见：
>“他们也曾问过‘为何不可反抗’。”
少年将残卷放入怀中，然后伸出手，按在老者额头上。
一道银光流转，老者的记忆逆向展开??他看见自己年少时躲在书房角落，偷偷写下一句被禁止的话：“皇帝也会犯错吗？”
那一刻，他是真的在思考。
“你没死。”少年说，“你只是睡了很久。”
老者泪流满面，起身离去。
不久后，有人在一座荒山上发现他搭起了一间简陋学堂，墙上挂着一块木牌：
>**听真话的地方**
每天都有人前来讲述被抹除的故事。
有人说自己的祖先曾建立平等公社，却被史书污蔑为暴乱分子；有人说某场战争根本不是为了保卫家园，而是权贵转移矛盾的手段；还有人拿出祖传的地图，上面标注着一座不存在于官方记载的城市??那里曾实行全民共治，直到某夜被大军屠尽。
这些故事没有证据，也没有署名。
但它们存在过，这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