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惯来是随性自由，梁老棋师的离世，所有的重担骤然压在了他的肩膀上，自然是不好受的。
温楚漾思忖片刻，做了个决定，“要不…我请你喝酒吧，就当作践行了。”
男子闻言笑了出来，“难得啊，你温楚漾请我喝酒，那这杯酒，我可不拒绝了。”
从梁家出来，其实也不过晌午，温楚漾找了家近点的酒楼，给小二塞了足够的银两，安排了一处安静的雅间。
如今梁鹤随刚丧亲人，的确是不宜出来饮酒吃饭的，但她瞧他心里不好受，也想着帮他纾解些。
菜肴珍馐摆了整整一大桌子，光是酒坛子都放了五六个，梁鹤随戏谑：“就你那酒量，到时候喝醉了我可不背你了。”
“你之前还背过我？”
温楚漾上回喝醉了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该倒的酒还是半点不少，喝了一坛子后，面颊已经酡红，同梁鹤随边吃边聊。
“在山神庙的时候，你当真是将我吓了一跳。”
梁鹤随撑着脑袋，瞧女子小口吃菜的模样，忽然想起以前养过的小兔子，进食慢吞吞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温楚漾抽空瞥了眼他，“你那么聪明，早就想明白了吧？”
梁鹤随笑了声，移开视线，“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
可当真的瞧见温楚漾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紧张，担心这姑娘少了胳膊腿儿或是伤了哪儿，他该如何同温靖野交代，心里也止不住愧疚。
好在，她什么事都没有。
“我其实有些好奇。”
梁鹤随问她：“你喜欢温靖野什么？”
“喜欢一个人需要为什么吗？”温楚漾又喝了口酒，眼神泛起一层淡淡的迷蒙。
这话令他再度失笑，“好像确实不需要。”
换做旁人问她这个问题，她是不会回答的，但对方是梁鹤随，她又思考了一阵子，才将筷子放下，“你是不是觉得，温靖野不近人情，冷冰冰的，很多时候死板又讲规矩，除了身份地位还有那张脸，没什么优点。”
“原来你也知道啊。”
梁鹤随乐了，“我还以为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温楚漾扯开唇，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你所了解的温靖野，不可否认，那就是温靖野的一面。
但是我又能比你们多看到几面，他会对在乎的人很上心，他也有情有义，只是限于身份处境不得不克制。”
梁鹤随对这些漠不关心，反问道：“他对你呢？”
她想了想，坦然道：“自小我便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是温靖野养我、疼爱我，我们相伴了很多年，在他心里，我很重要。”
“你对他当真是爱慕之情？”
梁鹤随观察着她，“你也说了你没父母在身边，对他难道不是父兄之情？”
“你会对你的父兄心动？”反问这话的时候，温楚漾已然有了醉态，梁鹤随失笑后，眉宇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失落。
“那你呢？你先前喜欢的那个人，又是什么样的人？”女子当真是好奇的，从前她不会问，但此刻她当梁鹤随是好友，自然没那么多顾忌。
“他啊。”
梁鹤随回忆了一番，“他为人真挚义气，虽然话不多，但愿意为了在乎的人或事抛头颅洒热血，京城里人人都想跟他交朋友，曾几何时亦是风光无限。”
温楚漾心觉可惜，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有时世道便是不公，这样好的人，就算没有拥有，遇到过也是幸事。”
梁鹤随倒是没想到，有日能被一个醉汉安慰，一时间颇为哭笑不得。
从午后一直喝到了夜里，梁鹤随不许温楚漾喝了，本来是这人陪他买醉，到了后头又变成他背着这个酒鬼行路。
只是没走两步，就迎面撞上了温家的马车。
车帘被阿梁掀开，温靖野面色很淡，从梁鹤随身上扫过，缓缓走到他面前。
“她是来给我送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