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烛台上的火焰忽明忽暗，嬴政修长的手指缓缓放下染着墨香的竹简，《五蠹》末尾“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八字仍在眼前晃动。
他抬眸望向阶下长身玉立的韩非，眉宇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先生既然选择秦国，秦国必然不会使先生失望。”
韩非广袖翻飞，躬身行礼：“王上客气。”
话音未落，一旁的李斯已踏前半步，迫不及待的请命：“回王上，韩非乃是臣之师弟，才学出众，臣请王上准许他同臣一起为王上尽忠。”
秦王颔，当即授予了韩非和李斯一样的郎官之职，可参与议论朝政，接近权力核心。
韩非感念秦王的信任，但对于李斯这个师兄过分的热情还有些警惕。
正欲张口询问，忽然耳边响起了一道稚嫩的童音。
【韩非？我瞅瞅？】
他瞳孔微缩，余光瞥见屏风后晃动的玄色衣角。
“扶苏，出来。”嬴政的声音带着几分纵容。
粉雕玉琢的孩童从蟠龙纹屏风转出，藕节似的小腿蹬着绣金线的软靴，一身和秦王极其相似的玄色衣裳，自然的坐进了嬴政怀中。
扶苏乌亮的杏眼滴溜溜转着打量韩非，肉乎乎的手指捏着嬴政的衣袖，无意识的心声如竹筒倒豆般倾泻而出：【长得有点帅气，果然，李斯嫉妒他的美貌吧……咦，为什么我觉得李斯嫉妒他？】
韩非了然，这或许就是天幕背后的那位大秦国师为了扶苏公子特意留下的能力吧。
听见他的心声，是为了叫他们顺从他的心意吗……不过，韩非垂眸掩住唇角笑意，他也没想到，小时候的扶苏公子这么的活泼，这么的狭促。
余光扫过颇有些生无可恋的李斯，只觉得威严的咸阳宫都多了几分清趣。
韩非再次躬身，语气温和：“韩非见过长公子。”
“嗯。”扶苏模仿着嬴政的模样颔，问道：“你不是韩人嘛，为何入秦？”
嬴政的眸子闪了闪，扶苏说话的能力似乎进步的有点快？
韩非并没有因为他的年纪小而敷衍他，认真的回答：“韩人秦人，不过是户籍上的文字。这天下需要的，是结束战乱的法度，是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君王。”
说着，他抬看向秦王，“而秦王，是臣认可的君主。”
扶苏歪着头，微微翘起嘴角：“你，很好。”
【有眼光！入秦的都给我按这个标准来，不是阿父的粉丝不要！】
粉丝……是何意？
李斯若有所思，结合韩非和长公子的对话，大概能猜出来。为此，当他抬眸对上秦王的目光，从他眼中看到了明明白白“去办”两个大字，李斯忍不住沉默。
有没有可能，他现在只是一个郎官，还不是丞相呢，为什么丞相的活都是他在干？
王上你看看吕不韦啊，不要放他吃空饷啊！
还有啊，王上，你觉不觉得你有点过于纵容长公子啊，长公子还只是心里想想，就让他去办，怎么办啊？
逮着一个入秦的人就问，你是秦王的粉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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