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小时后，破冰船“极光号”抵达威德尔海边缘。老陈竟也来了，穿着一件印着“离线飞行协会”的旧夹克，叼着半截没点燃的烟。
“你不是退休了吗？”李薇挑眉。
“退休的人不该接半夜来电。”他吐出一口冷气，“再说，我欠他一顿酒。2018年他拦下军方项目那天，我本该站出来作证。”
两人搭乘小型钻探舱深入冰层。越往下，空气越暖，墙壁上竟长出类似守界木的藤蔓，叶片泛着微弱蓝光，随呼吸节奏明灭。
“这些植物……在模仿人类情绪波动。”阿雅低语，“它们是‘心网’的有机终端。”
终于抵达N-0入口。厚重铅门锈蚀严重，中央刻着一行小字：
>**Onlythebrokencanheartruth。**
>只有破碎者，能听见真相。
推门刹那，热浪扑面。室内温暖如春，布满绿植，中央是一张医疗床，上面躺着一个人。
瘦削，苍白，白衬衫领口微敞，右手插在裤袋里，左手指尖搭在一株发光藤蔓上。
是他。
真正的周受资。
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目光浑浊却温柔。
“李薇？”他声音极轻，像是从很深的地方浮上来，“你把录音机带来了吗？”
她点头，从背包取出那台老旧设备，递给他。
他接过，按下播放键。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我想做的，是让人记住??有时候，累一点，也没关系。”
他笑了，眼角皱起熟悉的纹路。
“他们把我藏在这里，用低温休眠维持生命，抽取我的脑波作为‘倾听之心’的原始信号源。”他说，“说我死了？不，我只是被当成发电机用了七年。”
“赵明远？”李薇问。
“他相信只要采集足够纯净的情感原型，就能造出完美的共感世界。”周受资缓缓坐起，动作僵硬，“但他忘了，人性的纯净，恰恰来自混乱。悲伤会扭曲记忆，爱会让人盲目，愤怒会烧毁理智??可正是这些瑕疵，让我们成为人。”
阿雅忽然插入：“检测到外部入侵信号。三十七架无人机正突破大气层，携带高能脉冲装置，目标直指N-0站点。”
“他们是来灭口的。”老陈握紧扳手，“赵明远不会让活证据曝光。”
“那就让他看看。”周受资挣扎着站起来，抓起录音机，“看看一个真正疲惫的人，是怎么说话的。”
他按下录音键，面对摄像头，一字一句：
>“我是周受资。我没有死。
>我曾参与创建心网系统，初衷是连接孤独的灵魂。
>但我从未授权任何人以我的名义，剥夺他人沉默的权利。
>如果你现在正感到压抑，请记住??
>那不是因为你不够坚强，而是因为这个世界太吵。
>不必强迫自己理解所有人，也不必让所有人都理解你。
>允许自己软弱，允许自己远离，允许自己说：
>‘我现在不想说话。’
>这不是逃避，这是尊严。
>至于那些打着‘共感’旗号的精神控制……
>我宣布，与其相关的一切技术、协议、组织，皆为非法。
>它们违背了我最初的信念。
>而我，依然活着，只为亲手收回这个名字。”
话音落下，整个基地的植物骤然亮起，蓝光如潮水般涌向天花板，汇聚成一道向上穿透冰层的光柱。
“他在激活所有终端。”阿雅震惊，“通过生物共振，直接唤醒全球残留的心网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