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云散了，十三星连珠的异象在天际缓缓拉成一道横贯九界的光带，却不再带来毁灭的气息。那曾令万界颤抖的混沌波动，如今化作温润星辉洒落大地，如同母亲的手轻抚过伤痕累累的世界。草木抽芽，江河复流，连最荒芜的死域也开始泛起生机绿意。
张云坐在山巅已有三日。
他没有动，也不敢动。
身体早已不是自己的??经脉断裂处尚未愈合，骨骼缝隙中仍残留着大道反噬留下的裂纹，七窍虽止血，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如刀割。他的命，是三千道祖用秘法吊住的，靠的是召唤台残存的一缕初源之力维系神魂不散。
但他笑了。
笑得很轻，也很深。
“你说……他们会不会恨我？”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枯叶摩擦。
三千道祖盘坐于旁，手中捏着一枚不断闪烁的玉符，正将一丝丝微弱的生命能量渡入张云体内。闻言一怔：“谁？”
“那些弟子。”张云望着远方，“我把他们推上战场，让他们为我挡劫，甚至差点因我而死。寒渊女帝断臂至今未生，赤炎子火种黯淡，其余几人也都元气大伤……这样的师尊，配被称一声‘师’吗？”
三千道祖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你若真这么想，当初就不该激活‘师道共鸣’。”
“可我还是做了。”
“那就别后悔。”老者目光锐利，“你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权力或永生。你是想救这个世界，哪怕代价是十个人陪你一起赴死。而他们，没有一个退缩。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云不语。
“因为他们信你。”三千道祖沉声道，“不是信你的力量，不是信你那什么万倍返还系统，而是信你这个人??信你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分量，信你走过的每一步都不虚妄。你教他们破境，点他们迷津，唤醒他们心中早已沉睡的道心。这份恩情，比血脉还重。今日他们为你挡劫，来日你为他们赴死，又有何不可？这才是真正的师徒之道！”
张云闭上眼，良久，轻轻点头。
风吹起他残破的衣袍，露出胸口一道深深烙印??那是系统反噬留下的痕迹，形如古树盘根，缠绕心脏，仿佛随时会收紧，将他彻底绞杀。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持续衰弱，系统启动自我修复程序】
【警告：核心模块受损严重，需至少百年静养方可恢复至初始状态】
【建议：立即终止一切高阶操作，避免神魂崩解】
“百年……”张云苦笑，“我还等得起吗？”
话音未落，远处天边忽有金光掠空而来。
九道身影踏星而至，衣袂染尘，气息紊乱，却步伐坚定。
赤炎子左肩包扎着燃烧的火焰绷带，每走一步都在空中留下焦痕；寒渊女帝右臂空荡，仅以冰晶凝成临时肢体，眉宇间透着疲惫却不减锋芒；其余七人亦皆负伤，有的拄剑而行，有的由同伴搀扶，但无一人低头。
他们在张云面前停下，齐齐跪地。
“师尊。”赤炎子低头，“弟子归来。”
“你们……不该来的。”张云艰难起身，“你们需要疗伤，需要休养。”
“但我们更需要见到您。”寒渊女帝抬头，眼中冰雪融化，“听说您三日未动，生死不明。若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们何以为人，何以为徒？”
张云怔住。
他想笑，却发现眼角湿了。
“傻孩子。”他低声说，“我不是让你们回去好好活着吗？”
“您教我们明心见性，教我们不惧黑暗。”赤炎子抬起头，目光灼灼，“可若您倒下了，我们的光又从何而来？”
众人齐声：“愿随师尊，共赴生死！”
山风骤起，卷动残云。
三千道祖悄然退后一步，眼中竟也泛起波澜。
这一刻，没有人提修为，没有人谈回报，也没有人计较得失。他们只是站着，用伤痕累累的身体撑起一片天地，只为告诉那个曾为他们燃灯引路的人??
**我们还在。**
张云终于笑了，笑得像个父亲。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金色符印??那是“师道共鸣”结束后残留的因果印记，凝聚着九人与他之间的道缘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