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声音交织成一片,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疯狂回荡。温热的鲜血汩汩流淌,漫过地上的裂缝,渗入戏台后方枯黄的稻田,将泥土染成触目惊心的暗红。
简直是人间炼狱。
温禾手中长剑胡乱地挥舞着,尽可能将扑向老弱妇孺的血尸挡开。她几乎失去了思考,剑招本就没什么章法,全靠一身的本能和蛮力。幸而这具身体天生灵力磅礴,她靠着仿佛挥霍不完的力量,竟真的护住了一小片区域。
然而,就在她奋力格开拦在前方的三具血尸时,小腿突然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她吃痛大叫,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只只剩半截身子在地上爬行的血尸,趁其不备,死死咬住了她的小腿。
“你瞎了狗眼啊!我又不姓林,也不是鸡鸣村的人!你咬错人了啊啊啊!”温禾又惊又怒,痛得口不择言。
那具被她一剑穿心踹倒在地的血尸猛地抬起头颅,腐烂的脸上表皮和红肉粘连,眼眶处挂着两个空荡荡的黑洞,眼球早已不翼而飞,白色的蛆虫爬进爬出,与此产生了强烈的对比。
“……”温禾瞬间哑火,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还真是个瞎的。
被咬伤的地方很快传来滚烫的热意,像是皮肉放在煎锅上反复炙烤,她好像闻到了一股烧猪肉的味道,还怪香的。
温禾咬牙忍痛,反手一剑狠狠削去那血尸的脑袋,随即一脚将那个还在龇牙咧嘴的头像踢皮球似的踢出老远。
“滚,慢慢找去吧你!”她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但小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紧急在患处倒了一些止疼的药,还是不可避免的行动变得迟滞缓慢,保护村民格挡血尸攻击时就越发吃力。
好几次都差点再被伤到。
温禾侥幸躲过背后血尸的“拥抱”,又迎面来了一只跌跌撞撞奔向她。
她几乎要被这无穷无尽又恶心至极的东西逼疯了!
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宋默眸光一凛,身形如电如幻,瞬间闪现至她身前,手中长剑横扫而出,凌冽的剑气如同一轮残月尖锐荡开,倏忽间就将朝他们扑来的十几具血尸拦腰斩断。
“哇……”温禾看着眼前清出的一片空地,忍不住微微惊叹。
宋默察觉到她的赞叹,紧盯着血尸的目光微微闪动,紧接着一阵轻微的不易被察觉的闷笑从他胸腔漫出。只是还不等他臭屁一会儿,那些残躯在地上疯狂蠕动,也不再强求着寻找自己的另一半部分,抓住就近的肢体,黏稠的黑色黏液极速分泌,又以更快更强劲的速度拼接再生,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哑嘶鸣。
离他们最近的那一只血尸,竟将一条手臂接在了大腿根处,而一条腿却被胡乱安在了肩膀下,好生怪异地朝着他们“走”,亦或者是“爬”过来?
它们仿佛不知道疼痛是什么,像是完美的永远不会精疲力竭的战斗武器,得到的唯一指令就是不停地杀戮,直到在场的所有活物全部死亡。
栖云山的几位除了温禾和宋默都已经是强弩之末。
单飞跃以剑拄地,脸色惨白如纸。他体内的灵力几近枯竭,心脉受损,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柳新月、吴宇、乌鲁等人也皆是负伤不轻,全靠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
只听“咔擦”一声脆响。
柳新月身上的护身咒印终于承受不住连绵不断的攻击,彻底破碎。她拔出没入血尸身体的利剑,猛地从中喷出腥臭无比的尸液,正正溅在她眼睛上。
“呃啊——!”她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痛呼,佩剑脱手落地,双手猛地捂住瞬间被灼烧出可怕焦痕的眼睛。
“阿姊!”温禾惊呼。
她再也顾不得腿伤,猛地暴冲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张开自己仅剩的灵力化作护罩,堪堪替柳新月挡下了紧随其后直取咽喉的利爪。
但与此同时,宋默早先在她身上的护体金咒也因此碎裂消散。
温禾勉力护住柳新月,两个人在愈发狂躁的尸潮中节节败退,防线眼看着就要彻底崩溃。
“铮——”
一道身影如亘古山岳般巍然不动,稳稳挡在了她们身前。
宋默眼神冰冷若万载寒冰,周身剑气在瞬间轰然爆发,将靠近她们的血尸尽数震开。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举起长剑。
锋利的剑刃划开了细腻的肌肤,左臂血如涌注。只是令人震惊的是,那涌出的并非是鲜红色,而是夺目耀眼被金色咒文围绕的金色河流。河流如同有生命一般沿着剑身蜿蜒而上,所过之处,长剑嗡鸣不止,爆发出前所未有难得一见的炽烈光芒。
金乌坠入永夜。
“……这是?”温禾从没见过此等场面,愕然道。
柳新月在她一旁,死里逃脱,很是虚弱。她捂住灼伤的手臂,强忍住痛楚咽下喉头腥甜,声音沙哑:“是血咒……以燃烧生命本源为代价,在短时间内强行提升实力……”
温禾的心脏猛地一抽,骤然收紧。
可是,为了救下其他人,他们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