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落魄低贱,来世不定精彩贵重,如赵离弦这等与天同阶者,前世如何尚无定论。
灵魂轮回转生的可能性是每个生灵最基本,最公平,最绝对的指望。
那是一切生灵最珍贵的东西,而为了复仇,凌波竟然将其舍弃。
八十年艰苦经营,断魂碎魄的决绝割舍,只为换来一个复仇机会。
赵离弦心痛如绞,未察觉自己底线一降再降。
一边震惊于她的真实身份,一边心疼她八十年尝尽的人间疾苦,一边忧虑她的契约可否作废,至于她谋划的那些捅破天的大事都抛到一边
到底是谁叫她这般不共戴天?
赵离弦怒其所怒,恨其所恨,然后便看到了,于芦苇村大伙中,立于苍穹上的自己。
神思一片空白,许是受这记忆的影响,赵离弦终于也记起了自己抛在角落的某段无关紧要的记忆。
当时他追击邪修,逼战其至一湖畔小村之上,对方犬入穷巷,便以那凡人村庄所有性命相要挟。
他好像说了什么挑衅之语,已经记不得说的什么了,但那时他好似真被对方歪打正着点燃怒火,便一剑落下,毁了整座村庄。
然后冲对方道:“你的保命筹码没了,接下来又待如何呢?”
赵离弦想起来了,他想起那时罕见被挑起的愤怒,还有对面邪修见他断绝其希望的悔恨恐惧,那一瞬间他是快意的。
他历来漠视认命,又岂会回想被他随手屠戮的村民?
然而八十年前那一剑,劈中的是今日的自己,一个凡女侥幸活了下来,以超越仙凡天堑的意志,步步染血的走到他面前,成了他此生的劫数和报应。
赵离弦心头剧痛,不光是心绪上的,他低头,便见不知何时,辟时箭早插。入了他心口。
那双满含暖意的眼眸,此刻终于撤下一切伪装,直视他的双眼。
时光和阅历让她并不会将仇恨狰狞的显露出来,她只是平静的,冰冷的,漠然的看着自己。
分明自己是被身心算计到死那个,但赵离弦却怯于直视她的眼睛。
“怎会?”他嘴角溢出鲜血。
王凌波抽出辟时箭,语气淡漠:“辟时箭怎会自伤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