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了足足十秒。
再开口时,裴隐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近乎荒谬的无力感。
“您……就是这么跟他说的?”
埃尔谟眉心一跳,半晌才点了点头。
那张总是冷峻的脸上,此刻因茫然透出几分罕见的……乖顺。
“小殿下,”裴隐缓缓走近一步。声音绷得发紧,“您就真看不出来……他捏的是什么?”
埃尔谟面容未动,只有喉结轻轻一滚,泄露了那一丝猝不及防的错愕:“……不是卷心菜?”
裴隐闭上了眼。
脑海中闪过裴安念捧着那些小人,眼睛亮晶晶地念叨,说等爸比回来,一定要给他看的模样……
他甚至不敢想,现在裴安念正承受着怎样的心碎。
裴隐深吸一口气,只想立刻结束这场对话,回到孩子身边。
“小殿下,我代念念向您道歉。无论您说了什么,他都不该跟您动手。我会好好管教他,如果您要追责……我甘愿承担一起。”
“只是……”声音难以抑制地碎裂了一瞬,“那些橡皮泥小人,对他有特别的意义,是他很想见……却见不到的人,所以只能靠这种方式寄托思念。他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请您……别太责怪他。”
“人?”埃尔谟面色微变,一丝慌乱掠过眸底,“……是谁?”
裴隐嘴角轻动,没有说话。
埃尔谟的目光失焦地散在空气里。
很想见……却见不到的人……
他垂下眼,喉咙发紧,整颗心仿佛被揪住:“……是那个铁柱,对不对?”
裴隐没有回答,平静地转道:“无论如何,感谢小殿下冒险救回念念。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
说完他微微颔首,丢下一句“失陪”转身就走。
“站住,”埃尔谟一步拦在他身前,声音里的躁意几乎压抑不住,“他捏的是谁,我凭什么要知道?你又跟我发什么火?”
裴隐睫羽轻颤:“您误会了,我没发火。”
埃尔谟的视线如探针般刮过他的眉梢、嘴角,试图掘出一丝破绽。
可什么都没有。
那张脸冷静,克制,毕恭毕敬,却更像是火上浇油,让埃尔谟内心的火种更加躁动。
“寄托思念?”他扯出一抹残忍的冷笑,咬着后槽牙道,“我看需要寄托思念的不是他,是你吧。”
裴隐:“……”
……什么?
“你给我听好,”不等他回应,埃尔谟喉间滚出两声低沉而扭曲的冷笑,“我没有义务照顾你和你那孽种的感受,更没义务知道你男人长什么样。我能把那孽种救回来,能留你到现在,已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你凭什么——凭什么反过来给我脸色看?!”
一连串质问劈头盖脸砸来,撞在裴隐早已疲惫的神经上。他的mrc-9x库存所剩无几,必须节省每一分精力,不能再这样无谓消耗。
“您说得对,是我不识抬举,”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会全盘接受,“可念念只是个孩子,最近他受了太多打击,请允许我稍后再来向您赔罪。现在,我必须先去安慰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