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裴隐被门外的响声惊动。
大半张脸陷在干草堆里,他在昏沉中勉强抬眼,只见铁栏外一道模糊人影晃过,懒得细看,又把脸埋了回去。
正要重新陷进梦里,“咔哒”一声,小格门被推开。
大概是诺亚来送饭了。
裴隐翻了个身,连眼皮都懒得掀。
下一秒,一阵金属撞击声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他面前停下。
裴隐睁开一条眼缝,瞥见地上多了个餐盒,有气无力地嘟囔:“你来啦……”
没有回应。
他实在没力气,只得伸手扯了扯对方裤脚,黏糊糊地央求:“亲爱的小诺亚,你行行好,让我再睡会儿……下次、下次一定吃光……”
“……”
死寂的空气里,响起一声冷笑。
那声音带着玩味,将每个字在齿间碾磨:“小、诺、亚?”
裴隐浑身一激灵,猛地睁眼——
正对上那双冰冷睥睨的灰蓝色眼眸。
残存的睡意瞬间蒸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攥着对方的裤脚,慌忙松开,讪讪干笑。
“小殿下……是您啊。”
埃尔谟哼了一声。
裴隐整个人几乎陷在干草堆里,发梢间还挂着几根草屑,眼睫上也沾着碎草,活像是在草丛里滚过一圈的小动物。
刚睡醒的眸子雾蒙蒙的,褪去平日狡黠,反倒透出几分天真无害。一身灰布囚服,更显得伶仃可怜。
可埃尔谟清楚得很,眼前这个家伙,阴险狡猾,作恶多端,一肚子全是坏水。
见他沉着脸不语,裴隐率先打破沉默:“那个,寒舍简陋,没什么能招待小殿下的。”
他从草堆里扒拉出几撮干草,随手堆了堆:“来,您请坐,别客气。”
埃尔谟扫了眼那个敷衍得可笑的座位,又对上那双亮晶晶、写满期待的眼睛。
“起来。”他冷声命令。
裴隐:“……”
不是他不想起来,是他实在没力气。
这趟来奥安帝国前,他的身体就已经透支,全靠着一种药剂维持着体力。被扔进这大牢三天,药效早过了,回不去跃迁舱,也续不上药。如今的他,说是油尽灯枯也不为过。
他只好拖延时间,等体力一点点恢复:“小殿下,你们这监狱有几层啊?怎么这么冷啊?”
“怎么?”埃尔谟眼睛一眯,“打探地形,方便越狱?”
裴隐:“……”
冤枉啊,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哪来的力气越狱?
埃尔谟冷冽的视线从他身上掠过,又慢悠悠地补上一句:“之间穿得衣不蔽体、满大街招揽客人的时候,倒也没见你怕冷。”
裴隐一愣,随即笑弯了眼:“原来小殿下记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