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的呼声,那男子的低语,那些令人尴尬的异响……
而这道厉喝的男声,似乎也正是早上那个男人!
林安顿时起了兴致,一拉陌以新道:“走,去看看!”
两人走近,终于看得真切,果然是两拨人在街道中央狭路相逢,成对峙之势。
其中一方约莫十余人,皆着茶白衣衫,腰系佩剑,气势严整,气派不凡。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凌厉。此刻他伸臂护在一名女子身前,横眉怒视着对面几个黑衣汉子。
此女子自然便是被人唤作“阿霜”的那位。容色秀丽,眸若静水,鬓角垂下一缕碎发,看起来温婉柔顺,神情虽带几分哀愁,却并不怯懦,好似风中细竹,柔而不断。
而他们对面那拨人不过四五个,衣着并不统一,却清一色身形高壮,气势逼人,一看便知都是江湖好手。
几人听了男子那话,面色皆有不忿,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都强自忍了下去。片刻后,终于有人冷哼一声,沉声道:“太岳宗又算什么?我们好端端走路,碍着谁了?”
那年轻男子神色一沉,朗声道:“走你们的路,莫乱看不该看的人。下次若再敢对阿霜轻浮,小心我何昭阳废了你们的招子!”
果然,他就是那个“昭阳”……林安莫名有些激动,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对面那人一听,非但没有被他的名号镇住,反而哈哈大笑几声,不冷不热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何掌宗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啊!敢情不好好练武,只顾着做护花使者了!
等何掌宗百年之后,太岳宗恐怕要完蛋咯!”
林安听得津津有味,小声问道:“太岳宗又是什么来头?”
“太岳宗是江湖第二大派,传承上百年的名门正派。”陌以新道,“在归去堂崛起前,它曾稳居首位。掌宗何逑也是排行前列的高手。至于这位掌宗之子,我倒不曾听过。”
林安点点头,正要接着看戏,前方却忽地投来一道凌厉的目光。
何昭阳本就被对面几句挤兑得怒发冲冠,此时听两人旁若无人地交头接耳,站在墙根下公然看热闹,一腔怒气顿时发了过来。
他猛然一抬手,怒喝道:“喂!你们两个——看什么!”
声音如剑破风,直指林安与陌以新。
林安一怔,左看看,右看看,道:“看热闹啊,少侠不方便吗?”
对于这个和旁人未婚妻苟且,还到处发火的男人,她从心底里毫无好感。
此人出身名门,堂堂掌宗之子,武功定然不弱。可林安却半点不惧,光天化日之下,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总不能因为一句话,就当街拔剑杀人。
再者说,就算真闹大了,还有怀里那块牌子撑腰嘛。江湖大派间往往有些交情,总要给“归心令”几分薄面不是。
陌以新立在她身侧,神情同样从容,甚至低低笑了两声。
何昭阳面色发青,正欲再发作,那与他对峙的男子却先开了口:“何大公子,人家只是过路的,你有什么气,冲着我们撒!”
话音未落,另一道沉稳的男声忽在众人身后响起,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什么时候——我归去堂成了给旁人出气的沙包了?”
声音一出,场间顷刻静了一瞬。
“归去堂?”何昭阳面色微微一变。
与他对峙的男子更是面露讪色,连忙转身看向来人,憨笑道:“堂主怎么来了?嗨呀,这点小事,我们便没报归去堂的名号,敷衍两句也就没事了。”
堂主?林安吃惊地张大了嘴——传说中的廖乘空!
她下意识按了按收在胸前的“归心令”,又扯了扯陌以新的衣袖,低声惊叹道:“廖堂主居然在这里!”
他们正打算去归去堂拜访,没想到刚启程就遇上了,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陌以新却怔在原地,眼底的笑意一点点褪去,只余下一丝恍惚。
那四五个黑衣汉子默契地分开,让出一道通路。
众人目光齐聚,只见一人从他们之间缓步走出。
此人约莫三四十岁,身形高大伟岸,立在一众好手间也极为醒目。沉稳如山,面廓方正,眉目浓烈,眼神如炬,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历尽风霜的威烈之姿。
最为显眼的是,他只有一只左臂,右臂处空空如也,唯余袖管随风微荡。
可即便身有如此残缺,却丝毫不减他周身威势,那缺失的右臂竟似更衬出一股峻烈之气,如断刃留锋,虽残犹锐。仿佛刀砍斧削都磨不去那铁骨铮铮的英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