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惊觉,原来我们被抓来的每一个人,生辰都在七月初七!那一刻我才明白,那人是在按生辰抓人,而且,是要凑够七个!”
算命先生声音戛然而止,双手死死捂住脸,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忽然想到那日他给我算的一卦,他说——‘寿星无光,命灯早熄。’我当时心思全不在这,也只是顺耳一听罢了。可到后来,我才忽然醒悟——一旦他凑齐七个人,我们必定命数将尽!”
林安眉头越皱越紧,她先前便已想到,岛主是在费尽心机收集七夕生辰之人,诡异得像是要进行一场活人献祭……
此时才知,原来还要凑齐七个……
她想起最初华莺苑那桩案子,泊阳侯府曾在景都征集九名九九重阳生人开坛做法,可那归根结底不过是陌以新的忽悠而已。
而如今这个岛主,竟是真真切切在收集七夕生人……
难道,居然真是献祭?
可天下间怎会有这样的离奇事?
算命先生双手颤抖得厉害,连发白的嘴唇也在轻颤,声音带上了压抑已久的歇斯底里:
“我曾是个大夫……手抖以后,再也不敢碰针,再也救不了一个人……可在这里,在这鬼地方,我忽然想通了。”
他抬头,眼眶赤红,“救一命?救不了。救两命?救不了。可若是让七个人永远凑不齐,我们六个就都能活下去!
所以我得杀人。”
他曾是个大夫。
十年前,针落如雨,手稳如山。病人哭着求他,笑着谢他,他用一根银针便能将痛苦的呻吟化作释然的叹息。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病,彻底毁了他的手。
自那之后,手指抖得厉害,落针总是偏离。病人骂他庸医,同行唾他无能。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敢碰过针,换了行当。
——直到那一刻。
昏暗的囚室,老人忽然倒下,众人一拥而上。他伸手,托住老人的后脑,掌心早已暗暗扣着那枚细针。
一瞬间,手竟奇异地安稳下来,没有抖,没有颤。仿佛沉睡多年的技艺再被唤醒,指尖带着冷酷的准度,准确刺入颅骨下缘的那点凹陷。
老人呼吸一顿,再无气息。
那是他十年来,唯一一次手稳如昔。
是为了杀人……
他忽然笑了,声音嘶哑,带着近乎疯癫的悲凉:
“你们说我是凶手?不,是我救了你们!我杀了两个人,但救了六个大活人!”
他咬着牙,声音愈来愈高,不知是辩解,还是控诉。
寡妇抱紧孩子,唇齿间发出细碎的啜泣:“凑齐七个,就要死了?”
石月同样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攥着衣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秦大爷和穆大叔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他们曾共患难,却都死在了这个男人的手里。
她该唾弃他的狡诈,痛恨他的残忍,可心底又有一道声音低声提醒——若没有他,他们全都已经死了……连她自己,或许也早已被丢进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她明明从未杀过人,却活生生成了这场杀局的既得利益者。她还有资格去唾弃和痛恨吗?
陌以新走上前,从算命先生怀中摸出一个针袋,沉默收走。
林安眸中闪过一抹复杂,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缓缓开口,声音轻柔而坚定:“别怕,我们会救你们的。”
“什么?”寡妇怔怔抬起头,仿佛难以置信。
她神色中迸发出一丝惊喜,却转瞬黯淡下去,扯了扯脚上的镣铐,哀声道:“有这东西锁着,还能跑到哪去……”
叶饮辰忽然轻轻一笑:“苦肉计,对吧?”
林安会心一笑,点头道:“没错。不久之后,这里会起火。岛主要留活口,便不得不将你们转移出去。
等到了新的地方,便是我们的机会。”
……
天色尚未大亮,陌以新与林安并肩而行,囚室渐渐远在身后,只余低沉的鸟鸣与脚下沙沙的落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