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审过他们的冷面男子,此刻正负手而立,眼神难测。在他身侧,站着那个曾送过饭来的女子。
而在另一边,今日才被带来的新囚徒正半倚着石壁,手中死死扣着另一个人的手腕。
被他制住的,赫然是他们中那个中年男子——算命先生!
寡妇双臂一紧,下意识把怀里的孩子搂得更近,眼里满是惶惑,低声喃喃:“这、这是怎么了……将我们关了这么久,终于要来杀人了吗……”
石月心头同样惧怕,却极力逼自己镇定下来,眼前这女子带来了妹妹的信物与口信,既然是妹妹托付来找她的人,便一定不是坏人。
叶饮辰看向林安,对她一笑,笑意中却透出几分脆弱的轻嘲:“有人骗我说,凶手会先借口接近我,再寻机下手。结果呢,方才那根银针,险些就扎进了我的后颈。”
他微顿,眼中一沉:“你也知道,我向来浅眠。若非如此,只怕早已在梦里见阎罗了。”
林安心口不由一紧。他们先前所料不差,叶饮辰果然成了凶手的目标,可凶手这次竟换了手段,改为了直接下手。
的确,同样的手法他已经用过两次,足够营造出“无缘无故暴毙”的假象。若叶饮辰又在半夜忽然死去,旁人只会以为是他伤势过重,或是囚室真的沾染了邪祟。
她也正是因左思右想放心不下,才连夜赶来。昨日放的那一把火,原本只是权宜之计,却误打误撞起了另一个妙用——自那把火之后,岛主便搬到了林中孤屋去住,亲自守在那里,以防有人再打那间屋子的主意。
如此一来,他们倒是可以放心来囚室走这一趟。
只是没想到,还是比凶手晚了一步。若非叶饮辰警觉,已然酿成大错。
“对不起。”林安望着他,没有一句辩解,唯有沉甸甸的愧疚。
陌以新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句“你知道我浅眠”,已叫他心口生出几分烦躁,而林安面上毫不掩饰的自责,更是让他面色黑沉。
夜君的手腕世人皆知,如今不过一个寻常平民,如何就成了能威胁他性命的杀机?
也只有安儿这等心软之人,才会相信夜君的鬼话。
寡妇被叶饮辰的话吓了一跳,几乎失声道:“凶、凶手?什么凶手?”
“当然是,杀害秦永年与穆文康的凶手。”林安缓缓开口,目光落在那中年男人身上。
寡妇猛地瞪大眼睛,愈发惊骇:“他们不是中了邪才病死的吗?”
石月同样怔住,顺着林安的目光看过去,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便在此时,叶饮辰眸色一沉,手下一紧。只听中年男人“啊”地惊叫一声,手指骤然一松,一枚长针随之叮当落地。
银针在火光下泛着冷芒,几个囚徒眼睁睁瞧着,心底涌起难以言喻的惊惧。
林安娓娓开口,将此前推演出的杀人手法简要讲述一遍,语调平静而清晰——
“便是如此。死者听信凶手所言,主动成为了手法的一环,却未曾想到,自己是被利用的牺牲品,不但没能自救,反而成了杀害自己的帮凶。”
林安话音落下,囚室里陷入沉寂,寡妇与石月都久久说不出话来。
石月眼中逐渐泛起湿意,穆大叔曾经告诉她,不要放弃希望,只要撑住,齐心合力,总能等到得救的机会……
寡妇双唇颤抖,耳畔同样回荡着秦大爷谆谆的劝解——“我都这一把年纪了,还要想方设法活下去,你还年轻,更不该轻言放弃啊。”
原来,他们之所以会死,之所以死得那样离奇,竟是被人骗了……可是,同是落难至此的人,为何却要对同病相怜的伙伴痛下杀手?
算命先生急声喊道:“胡说!我没有杀人,这都是你们的猜测而已!”
叶饮辰轻嗤一声:“刚被我抓个正着,还妄图狡辩?”
“抓什么!”算命先生竟毫不示弱,“那针根本不是我的,我不过是捡到的!我只是想拍醒你问问,是不是你丢了东西!”
“的确。”陌以新忽然开口,神色古井无波,“那针不是你的。”
算命先生愣了一瞬,旋即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狠狠瞪向叶饮辰。
陌以新继续道:“毕竟,你们几人都是被岛主意外擒来,仓促上岛,谁会随身带着两寸余长的细针?”
他话锋一转,目光淡淡掠过众人:“只是我听说,穆文康每日至入夜时分,都会痛苦难耐,直至晨起才略微缓解。”
石月怔了一瞬,下意识点头:“是……是我说的。”
陌以新微微颔首,道:“我曾在穆文康腿上,发现长年针灸留下的痕迹。当发现真正的死因后,我才恍然明白——他不止长年针灸,更是久病成医,自己刺穴缓解病痛。
囚室阴湿,他的顽疾愈发难耐。可身旁有妇人,有年轻女子,他自然不好当众解衣刺腿,只能等到深夜众人熟睡之时,再行纾解。所以,每到晨起,他便能稍稍好转。
换句话说,穆文康随身带着针灸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