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双腿一软,胸口骤然一窒,一阵无力感汹涌袭来。
她强忍住心中的百般震撼,向其中一人问道:“这位可是沁远峰掌教?”
那人面上满是惶惶之色,脚步未停,话也未说,只僵硬地点了下头,便逃也似地,从林安身旁匆匆而过。
叶饮辰面上也笼了一层寒霜,他扶住林安,低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不要难过。”
林安一言未发,只拔腿向山上跑去。一路奔至神机厅外,她才渐渐缓下脚步,已是气喘吁吁,心跳如擂鼓。
厅门尽在咫尺,她却不敢再往前走。
正当此时,又有人从厅中跑出,这一次,是神影门弟子。
两个弟子深埋着头,同样是神色仓惶,同样是抬着一人。
此人四肢瘫软,身上看不出伤口,只是嘴角不断溢出殷红鲜血。
当林安看到他的面容时,更深的绝望自心底涌起,激得她几乎站立不稳——此人,正是冷元策。
叶饮辰神色冷峻,上前一搭他的脉搏,沉声道:“他已被人震断筋脉,成了废人。”
林安感到自脚底传来的彻骨寒意,她深深吸了口气,终于不再犹豫,再次迈开脚步。
神机厅中,唯有音儿一人孤零零站在中央,神情怅然若失。
看到林安走入,她的眼睛顿时一亮,小跑着上前道:“安姐,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的!”
林安没有说话。
音儿拉起林安的手,语气里带着熟悉的娇憨:“对不起嘛安姐,将你迷晕是我的主意,我只是不想连累你而已。
还好现在都过去了,多亏冷师兄给了沁远峰那老头子致命一击。只可惜,冷师兄也被他震断经脉,与他玉石俱焚了……”
“原来,这就是你的计划。”林安面无表情道。
音儿一愣:“什么计划?”
“利用叶饮辰对我的关心,让他将我带走。即便我醒来后折返,看到沁远峰掌教与冷元策的惨状,你也可以说是两人同归于尽。
你说的话,我会一如既往地相信,这件事便真的过去了。毕竟在如今的神影门中,没有人敢再多说什么。”
音儿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写满了茫然:“安姐,你在说什么?”
“我说,这件事并没有结束,真凶还逍遥法外。”
“什么?可是令狐棠若都承认了啊。”
“是啊。”林安唇角微微抖动,似笑似叹,“如果不是其他地方引起了我的怀疑,我也以为,她都承认了。可是回头想来,她承认了偷心法,承认了杀害闻人啸,却自始至终从未说过,她杀了曲烈洪和符荣。”
音儿笑了笑:“那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问而已。”
“当然来不及。”林安也笑了,笑中却尽是苦涩,“因为只要凶手在场,就一定会挑准时机,让令狐棠若‘意外’死去,将所有罪责,都顺理成章地推到她身上。”
“可令狐棠若是在所有人面前坠崖的,这样的‘意外’,谁又能料定呢?”
“有一个人可以。”
“谁?”
“提出将陷阱设在悬崖边的人。”
“可那个人是我啊。”
“……”
“安姐?”
良久的沉默后,林安终于缓缓开口:“一定要我亲口说出,是你吗?”
音儿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了回去,眉心慢慢蹙起:“安姐,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当我说出托梦的计策,你便提议将陷阱设在禁地的崖边。一来,禁地只有我们能从密道而入,在那里布置陷阱,绝不会被人撞见。二来,闵桑吟曾经坠崖,她要在最高的崖边设下祭案,也就更添几分可信。
这些理由都很充分,可你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借机除掉令狐棠若——因为只有在悬崖边,才最方便让她天衣无缝地‘意外’死亡。只需趁众人分神,无人留意时,用内力劈断树枝便是了。
而那时,你借着心法被毁的惊骇,正巧向后跌了几步,退到了众人视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