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你没事吧?”陌以新的声音再次传来,已经带了几分担忧。
“没事,我歇下了,大人先回吧。”林安随口应付一句。
门外沉默一瞬,陌以新的声音陡然紧绷:“又有人闯入你房中了?”
诶,他为何要说“又”?林安腹诽着,果断否认:“没有,怎么可能,大人多虑了。”
“安儿,我要进来了。”陌以新沉声道,语气中克制着某种不容置喙的威压。
“等等——”林安脱口而出,脑中灵光一闪,随即转身打开衣柜,扯出一条最长的披风,将自己从头到脚遮个严实,又对着铜镜匆匆抹去额间花钿和唇上的口脂,口中答应着:“大人,我这就来。”
站在门前稍稍定神,林安已是一派镇定自若。
她拉开屋门,若无其事地抬腿迈出门去,却在跨过门槛之际,一脚踩到了长到拖地的披风。
“呃——”林安身子一歪,猝然向外倒去,堪堪避过陌以新,径直扑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原本包裹的披风转眼间成了地毯。
陌以新静静站着,猝不及防地旁观了林安从开门到翻倒的全过程。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流畅得像是排练了三遍。却又无比出人意料,他甚至来不及伸手去接。
林安趴在地上,心中连连叫苦,本能般避开了陌以新过来搀扶的手,忍着膝上的疼痛,极其敏捷地爬起身来。
这才发现,披风早已散落在地,自己这一身火红舞衣暴露无遗,一身艳色在夜色下泛着微妙的光。
林安一时僵在原地,茫然抬头。四目相接,一片寂静。
“安儿,你这是——”陌以新也是少有的疑惑。
“呃……”林安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措辞解释,“我是在思考案件,对,只看看不够直观,还是要穿上才——”
她编扯着,忽而轻叹一声,自暴自弃道:“好吧,我只是一时没忍住,就想穿上看看,这件衣裙很美——”
林安面上一派理直气壮,心里却已连滚带爬地社死了八百遍,甚至超过了当初藏在柜子里被他亲手拎出来的窘境。
那次只是狼狈,而这次,是打扮格外隆重地狼狈……
这是什么社死体质啊喂!林安闭了闭眼——自己正顶着胭脂粉黛,穿着束身低襟的艳装红裙,就这么站在陌以新面前。
“嗯,是很美。”他的声音轻若晚风。
“嗯?”林安错愕。
陌以新也是一怔。
白日在玉叶书院,他分明见过方海棠穿这身红衣惊鸿一舞,却并未发觉有何不妥。
可此时此刻,红衣紧贴着她的身形,玲珑曲线显露无遗。衣襟微敞,映着胸前大片雪白肌肤,随着呼吸而轻轻起伏。红纱拂过她腰际,如夜风缠云,帐里藏香。
她那双眼眸是一如既往的明亮,却在红妆之下添了几分不该属于她的艳色。
她朱唇微启,点上的口脂不知为何稍显凌乱,竟似他那些轻狂梦境之中,唇齿辗转后的掠夺痕迹。
红唇斑驳,好似一场未竟的缠绵,带着懵懂而野性的召唤,让他脑中嗡嗡作响,恍惚间生出某种荒唐的念头——
想要靠近,想要俯身,想要……将那殷红的口脂搅得再更乱些……
陌以新心头蓦然一震,目光仿佛被死死勾住,明知该避,可情感与理智却在此刻出奇的一致,偏偏不愿挪动。
良久,他终于轻咳一声,稍稍转过脸去,喉结滚动,声线微哑:“抱歉,我不知你不方便开门,我以为——”
话至一半,他便倏然一顿,突兀地收住了话头。
他以为,又是那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她有意护着,连他在门外,也避而不见。这才不顾礼数,失了分寸,竟生出硬闯也要见她的念头。
可如今“真相”摆在眼前,并无什么“旁人”,只她一个,红妆艳衣,显然带着窘意。
他方才那几乎脱口而出的猜测与私欲,此刻便成了最不可言说的荒唐。
林安扯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又下意识伸手抹了抹唇上残余的口脂。
此时此刻她十分悔恨,倘若方才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走出来,或许还能给人一点视觉上的惊艳,更不会摔进地里,落得如此难堪。
陌以新依旧长身玉立,夜色掩住了他耳根的绯红。他低声道:“摔疼了吗?”
林安更加无地自容,保持假笑,轻描淡写道:“不疼,不疼,只是随手一摔罢了……对了大人,方才你说有什么事来着?”
“嗯,方才濯云登门,说相府疑似有人潜入。他与沐晖带人追赶,却在这一带跟丢了踪迹。濯云见离府衙不远,便顺路过来知会一声。濯云走后,我想你独自住在这个院里,便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