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宇文涛此时道:“禀大人,小人班里所有女子都住在此处。”
一行人进了院子,林安扫了一眼,这院很大,约莫有十来间厢房,回忆先前集合时的人数,大约应是两人住一间。
宇文涛伸手向前一指,道:“大人,正中这间便是郑白晴所住的房间,她与任一巧同住。方初雪则住在右边角落里那间,她新来时其他人已两两分配好寝房,所以她暂且是一个人住。”
陌以新点点头,径直走向郑白晴的屋子。
屋里颇为宽敞,左右两侧各有一张床,一间立柜,和一个梳妆台。
陌以新左右各看了一眼,便抬步向左边走去。
风青凑到林安身边,好奇道:“大人怎么知道哪边是郑白晴,哪边是任一巧?”
林安了然一笑,努了努嘴:“左边梳妆台的墙上,挂着一幅字。”
风青便即看去,上面是两句诗——“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除此之外并无署名,风青更是纳闷,这又能看出什么?
林安解释道:“方才院门上所书‘空谷居’三字,与这幅字是同一个笔迹。同一个人,既在院门提字,又给院中女子赠字,自然只会是宇文公子了。会将宇文公子的字挂在闺房的,自然便是爱慕于他的郑白晴了。”
两人并未压低声音,宇文雅山的神情果然有一丝不自然。
陌以新接着她的话道:“或许这幅字,并非宇文公子主动相赠。一首诗,只写了前两句,又没有署名,显然不是一幅已经完成的作品。或许是宇文公子写到一半时,被郑白晴看到,她便请求宇文公子相赠,至于原因,想必是因为这句‘爱晴柔’。”
林安眨了眨眼,顿时心生敬意,明亮的眼神中带着戏谑和调侃,好似不加掩饰地写着四个大字——“你很懂啊”!
陌以新察觉到她的视线,不由一怔,失笑摇了摇头。
宇文雅山也明显露出惊诧之色,这位大人所言丝毫不差,竟仿佛当时也在场一般。
他愣了片刻,才道:“白晴自小便常看草民练字,那次看草民写到此处,便让草民将这幅字送给她,草民本怕如此稍显暧昧,毕竟……这句诗里还含着她的名字,但禁不住白晴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给了她。”
只因其中有纯属巧合的“爱晴”二字,郑白晴便对这幅并不完整的字如此在意,实在是……
林安啧啧感慨,视线在这幅字上打量起来,忽而目光一顿,回头看向跟在后面的任一巧,道:“郑白晴特意向宇文公子讨来这幅字,一定很珍视它吧?”
任一巧点了点头:“是啊,白晴每日都会对这幅字小心拂拭,所以它挂了这么久,仍旧没有一点灰尘。”
林安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便接着道:“既然如此,为何此处会有一点污迹?”
她说着一指,在“爱”字旁边的位置,依稀可以看到一点极为轻微的黑色痕迹,细看之下是粉末状的污渍,而非墨迹。
陌以新伸手过去沾了沾,又轻轻抹了抹,林安便看到这团细微的黑色在白纸上随着手指拂过而散开,就像磨碎的铅笔芯一样。
风青猜测道:“你看,这黑色粉末一擦反而会散开,将旁边也弄黑了,所以她才不去清理,毕竟现在只有这细微的一小点,并不显眼。”
林安道:“你说的没错,可我的意思是,既然她将这幅字视作珍宝,又怎会用沾着黑色粉末的手去触碰它呢?”
风青不由一愣,看向陌以新,便见他将方才擦拭过污迹的手指凑到鼻边,片刻后,才缓缓道:“似乎是……火药。”——
第33章
屋里屋外的众人都不由震惊,郑白晴房中的字画之上,怎会出现火药?关山院刚刚丢失了一包火药,难道竟是郑白晴偷的?
宇文涛的神情僵住,额上冒出冷汗,不由在心里大呼冤枉,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收养了十来年的女孩子,好端端怎会去偷院里的火药?
陌以新将这一点暂且搁置,又在房中仔细搜索一番,却没有再发现什么异常。
此时已至午后,所有人都还未用午饭,又马不停蹄前往方初雪的房间。
这里也是最普通的闺房布置,房中十分整洁,一切摆设从简,搜索起来并不费事。
很快,林安便在衣柜深处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古怪的小包袱。将小包袱打开,里面是个小纸包,再将纸包打开——黑色粉末——纸包里包着的,赫然又是火药。
林安与陌以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蹊跷。方才在郑白晴那里看到了微量火药痕迹,此刻又在方初雪房间搜出一整包火药,偷盗者究竟是谁?
便在此时,风青忽然叫道:“大人!”
两人回过头去,便见风青抱着一个簸箕,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近道:“这里有一些碎纸片!”
风青说着,从簸箕里捧出一把碎纸片放在桌上。纸片显然是被撕碎的,字已残缺不全,只余下几个较大的碎块,依稀可以辨认出来。
“亭……证……火药……子时……”风青念着拼凑出的字迹,“这是在说什么?”
陌以新回头问道:“院中可有一座亭子?”
宇文涛答道:“是,有,后院坡上有座八角亭,院里就那一座亭子。”
林安思索道:“看来这几个字,正是时间、地点和事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