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郁汶愤恨的目光,黎雾柏倒是情绪稳定得很,即便郁汶撕碎了挂号单,他还好整以暇地将它塞回郁汶衣服胸前的口袋,拍了拍整理平整。
郁汶甩开他的手指,想将碎纸片丢出来,黎雾柏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但他的嘴角并没有下垂:“小汶,纸张也只是走个形式,电子系统已经记录‘你今天要看病了’。”
他说的话简简单单,郁汶能够听懂他说的每一个字,可又觉得背后暗有所指。
就好像是在说,郁汶如今没有回头选择的余地,登上黎雾柏的船后,也只能照着这条路走到黑。
郁汶不想遂他的愿,趁他不注意想耍脾气将纸张取出来踩到脚底下。
黎雾柏垂头,似乎是在郁汶大腿上寻到被撕碎的碎片,夹着挑起郁汶的下颌,让郁汶正准备捣乱的动作被打断,偏偏那股力道令郁汶一时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碎片抵在青年的唇边一寸,几乎快与红润的嘴唇相碰触。
“!”
郁汶不敢乱动,嘴巴闭得紧紧,生怕黎雾柏往嘴巴里塞奇怪的东西,而后仰的动作也意味着郁汶的捣乱不可能那么容易。
交叉的胳膊桎梏了郁汶的行动,他只能用眼神瞪视着突然变脸的黎雾柏,艰难地眨动着干涩的眼睛。
刺痛。
脸颊边湿润的触感一带而过,痕迹仅仅残存至眼旁,便被男人抹去。
对方的态度还如先前一般温柔,像是刚刚一切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小汶有其他意见的话,可以提出来。”
“滚开!别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郁汶以这样的姿势很难顺畅地说完完整的一句话,说完短短两句话便已用力喘气,但大约也有情绪的因素,“你可没告诉我要用这样的方式……”
黎雾柏等他几个词几个词地说完,却又在郁汶停止说话时将他的下颌放下,新鲜空气得以以正常的流向灌入郁汶的喉管,使得青年一时向前瘫软,用力咳嗽,动静大得将肺都咳出来。
也就是周围没人,两人的动静才没有传得太远。
郁汶胸口起伏,不知何时已经被黎雾柏摆正到合适的位置,呼吸通畅后清醒的空气钻进鼻腔,夹杂着医院自带的消毒水气味,仿佛有什么奇妙的功效,很快使他恢复了正常的呼吸频率,情绪也稍稍回落。“……”
两人的气氛也不再同刚下飞机时融洽,掺杂着古怪的情绪。
再次碰触到郁汶的躯体时,那股伪装的好脸色果不其然将他拒绝至千里之外。
黎雾柏本该因为自己被拒绝而感到难过,可对方步步往后退,仍旧能换张脸来欺骗黎雾柏,他只是好奇,郁汶能够什么时候再表演一次给他看。
他遗憾地缩回手。
*
黎雾柏消失了。
郁汶单独面诊,意料之外地得到了本周内需要住院恢复的通知,医生的意思是封青的善后处理不错,加上饮食得当,郁汶的腿疾竟然比预想的要恢复得好。
坏消息是,由于发现了小腿肌肉有轻度的萎缩,郁汶需要提早进入复健训练,医院内也将给他提供一系列康复计划。
而这个过程……可能有点疼。
她利落地帮郁汶决定好了一切,似乎正等着郁汶点头答应,郁汶抿着唇,没办法当着她的面推拒。
“需要再考虑吗?”
郁汶大约是医生最讨厌的讳疾忌医的病人,从小他都宁愿吃药不打针,可惜身体不允许他这样做,隔三岔五就生病的郁汶不得不被院长抓着在医院打针,偏偏针头给他造成的疼痛仿佛比旁人的都痛。
至少欺负他的身强力壮的小胖子就从来不喊疼,也不用拧着胳膊泪汪汪地躺在院长怀里。
这让郁汶怎么接受独自应下自己即将遭受疼痛的复健。
唯一的好消息应该是他刚刚和黎雾柏吵架了,如果后者在场,肯定会二话不说替郁汶答应。
“不。”
青年犹豫地出口:“会很疼吗?”
医生似乎是觉得郁汶的问题有些孩子气,同他说话时语气也沾染了些哄孩子般的笑意。
可惜复健的决定也只是象征性地需要青年口头的一句同意,毕竟大少私底下和她交代时似乎早就没有让对方有另外的选择,一切为郁汶同意的基础上做好了后续准备。
大少不选择陪同面前的青年进来,应该也是为了给他适当的空间吧。
医生说:“会有一点。”
她以为青年会抗拒得很强烈,但对方只是沮丧了一会,强忍着不情愿——至少对方以为他隐藏得很好,但医生见过许多病人,一眼就能看透这种怕来医院的病人的心理——说:“好。”
郁汶想说“没关系”,但他发现自己还是没这么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