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他走路都走不稳了!
啸哥怎的这么坏,怎么连喝醉酒、长出虎耳朵了,也还是在欺负他!
但他现在知道自己面红耳赤不是因为生气,虽不知这是啥心绪,但总归是件好事。
他便也只埋头默默认真地走路,尽量无视那条缠在他腿上、尾巴尖还勾来勾去的大尾巴——
李肆努力地将大老虎背回了县衙,尽管他年轻力壮,仍是背得气喘吁吁。
吴厨娘远远地看见一人背着一人,还以为是大当家在背小郎君,迎上来唤道:“大当家,可是李……李郎君?是你背着大当家哇?他怎的了?喝醉了?”
张叁听见她声音,挣扎着想下来,却被李肆牢牢摁住。“大姐,喝醉了。”
“我去给他熬一碗醒酒汤,喝了再睡吧。”
“有劳大姐。”——
李肆又将大老虎稳稳地送去了主屋的大床上,伺候着半醉半醒的啸哥脱外袄、脱靴,又出门找吴厨娘要了一盆子热水,端回来给啸哥洗漱。
啸哥还穿着最后一件单衣,他想去解开盘扣,给啸哥擦一擦身体,却突然被挡了一下。
李肆一愣,茫然地抬起头。
张叁捂着衣领口,含糊道:“我自己来……”
这小愣鬼却突然聪明了许多,眉头一皱,硬要去拉扯他衣衫。
张叁还想糊弄过去:“你做甚……莫揩老子油……放开……”
李肆扯开了衣衫,望着他满身缠裹的布条——渗着血,刺鼻的药味——今日在山路上便闻见了,啸哥却说是杀了贼以后没来得及清洗更衣。
张叁眼睁睁地看着他两眼又蓄了一汪泪。他湿着眼,怒气十足地喊道:“你又骗我!”
——身上这么多伤,今晚还由着他、被他背回来!胸前的伤口全都被碾着了!啸哥一路上不知道被碾得多疼!竟然还忍着装没事!!!
张叁酒都被吓醒了,连忙搂住他哄道:“没有骗,不不,骗了骗了,你莫哭,你听我说……”
李肆狠狠擦了擦眼睛:“我没哭!你快说!”
“这不是受伤,这是为了骗那枭贼头目,都是我自己划的,划得很浅,不碍事,真的不碍事……”
张叁搂着他,赶紧说今日如何装作“刘县尉”、如何将自己五花大绑、装作受伤去骗枭军的事,把一场恶战说得轻描淡写、稀松平常。李肆被他贴着耳朵一个劲说话,说得耳根子红红的,脑仁也嗡嗡地,但脑子里翻来覆去就两句话——
啸哥居然自己拿刀划自己!
他怎会这么乱来!——
吴厨娘这时在外面敲门,送醒酒汤。脸色铁青的李肆这才起身去开门,虽然生气,但是先谢谢吴厨娘:“有劳你,吴大姐。你赶紧歇息吧。”
吴厨娘问:“小郎君怎的了?一脸不开心。”
李肆信任尊敬她,气得索性跟她告状:“他又骗我,又受伤!自己划了好多刀!”
吴厨娘也紧张起来,赶紧朝屋内问:“大当家!可要叫个大夫?”
大当家在里头中气十足地喊道:“大姐别去!就是一点皮外伤,大夫看过了。你不用担心,早些歇息吧!”
这听起来确实没有事。吴厨娘便放了心,朝李肆安抚道:“小郎君心疼大当家。给他喝些热汤,你们也早些歇息吧。”——
李肆状没告成,更气了。又气又心疼地端着汤回来,他小心翼翼地把汤碗送到啸哥嘴边,说话还凶巴巴地:“慢慢喝!烫!”
张叁被他这小模样乐得直笑,见他脸气得更皱了:“好好,不笑了。你放手,我自己端着喝。”
张叁自己端着汤碗,因为烫,小口小口地啜着,无暇说话。李肆气得在屋里转了好几圈,真是气得不想理啸哥了,可是又舍不得!他想起上次他俩闹别扭好几天不说话,是啸哥先找他“倒歇倒歇”的。
他于是挽起袖子,坐回床边,凶巴巴地说:“我们倒歇倒歇!”
他一口京师话,说河东方言说得不准,但又满脸煞有介事,乐得张叁又想笑,被他瞪了回去。
张叁于是先摆手示意他等一等,将汤喝完了放到一旁,才道:“咳,倒歇吧。”
李肆凶道:“你不该骗我!”
“是是,是我不对。不过也不是故意,我怕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