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中,苏云絮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下去,像一捧散落的沙。下巴和嘴唇上残留的冰冷滑腻触感挥之不去,如同附骨之蛆。
“剥开细看”四个字在颅内反复切割,每一次呼吸都裹着铁锈味的屈辱。
她蜷缩着,身体无法控制地轻颤,牙齿磕碰出细密的声响,连哭泣都成了奢侈。
脚步声停在门外,很轻,目的明确。
苏云絮猛地将脸埋进臂弯,屏住呼吸。
“苏姑娘,”声音年轻,平稳得像一潭死水,“奴婢碧梧,送晚膳及新制的寝衣。”顿了顿,毫无起伏地补充,“陈嬷嬷吩咐,姑娘需按时进食。”
按时。像驯养珍禽。
苏云絮喉咙发紧,挤出一个字:“……进。”
钥匙转动,门被推开一隙。
灯笼的光强硬地闯入,照亮她蜷缩在门边的狼狈,也照亮了门口侍立的两名低眉垂首的小宫女。她们飞快地偷觑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姿态恭谨得如同两尊没有生命的陶俑。
碧梧侧身进来,青碧宫装衬得她身形利落。她身后跟着一名捧着食盒的小宫女和一名抱着衣物包袱的侍女。
三人动作无声而高效。食盒打开,精致的点心汤羹热气微腾;包袱解开,是几套看不出品级、但料子极其柔软轻盈的崭新寝衣。
“姑娘,请用膳。”碧梧躬身,声音平板地陈述,“嬷嬷交代,姑娘身体虚弱,需仔细调养。”
她的目光掠过苏云絮惨白的脸和微肿的眼眶,毫无波澜地移开,示意捧衣侍女,“这是府中新得的云绫锦,贴身最是舒适,姑娘看看可合心意?”
苏云絮依旧没动。
桌上精致的器皿、盘中诱人的食物、那叠柔软的新衣,不过是这座金笼里更昂贵的装饰品。
胃里翻搅着恐惧和羞耻,让她毫无食欲。她只是更紧地抱住双臂。
门外隐约传来细碎的低语和衣裙摩擦声,由远及近。
“啧,又来新人?这栖霞阁倒是热闹。”一个娇媚却带着三分刻薄的女声响起。
“嘘…婉嫔姐姐,小声些,里头可是…”
“怕什么?不过是一茬接一茬的雀儿罢了。”被称为婉嫔的女子声音拔高了些,带着毫不掩饰的幽怨和一丝幸灾乐祸,“穿得再鲜亮,还不是供那位……”后面的话被她身旁的宫女急急打断。
苏云絮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针刺中。那些话语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她死水般的心湖,激起一圈圈屈辱的涟漪。
婉嫔…也是被困在这笼中的“雀儿”之一?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门口光影交错的缝隙,仿佛想看清说话人的模样,却只看到碧梧瞬间冷厉下去的眼神。
碧梧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侧身,对着门口方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婉嫔娘娘,夜深露重,还请早些安置。”语气恭敬,内容却是不容置疑的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