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焰看着她苍白却倔强的脸,最终没有阻拦,只是默默拿起了挂在墙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离开医院的过程很顺利,没有记者,没有围观。司法局的车低调地将他们送到老城区边缘,然后江焰换了自己的车,拐进错综复杂的小巷。
陈衍的老宅是一座不起眼的青砖小院,藏在老街深处,门前一棵老槐树郁郁葱葱,将大部分光线都挡在了外面。陆离已经在门口等着,神色凝重。
“进来再说。”他压低声音,将两人让进院内,迅速关上了厚重的木门。
院子里有股陈年的草木清香,混合着淡淡的香火味。正堂布置得很简单,但博古架上摆着的却不是古董,而是各种罗盘、铜钱、线装古籍,以及一些奇形怪状的矿石标本。
“我母亲留下的笔记,大部分是用一种加密的诗文写的,我花了半夜才破译出关键部分。”陆离引他们走进东厢房,这里被改造成了临时的工作室,桌上摊满了纸张和照片,“她提到,司徒翰的‘锁龙局’只是一个更大计划的前奏和试验场。”
“更大计划?”江焰问。
陆离指向墙上贴着的一张泛黄的、手工绘制的地图。那是海渊市的古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七个点,分布如北斗七星。
“‘七星揽月’局。”陆离的声音有些发颤,“这不是风水局,更像是一个……能量抽取和转输的工程蓝图。七個点对应海渊市七个关键的历史建筑或地理节点,其中包括老法院。而‘月亮’的位置……”
他的手指点向地图之外,东南方向,那里画着一片虚线的水域。
“是海渊江入海口外,大约三十海里的一片暗礁区,古称‘沉星滩’。我母亲推测,那里可能是一个天然的、巨大的‘能量接收器’或者‘放大器’。”
苏简走近地图,仔细看着那七个红圈的位置:“如果‘锁龙局’是为了在地脉节点上制造‘怨力电池’,那‘七星揽月’就是为了把这些电池的电,集中抽走,输送到‘沉星滩’?”
“不止。”陆离又抽出一张笔记照片,上面是凌乱的算式和符号,“我母亲的计算显示,这个局如果完全启动,抽取的不仅仅是地脉能量。它会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扰动一定范围内所有人的‘意识场’——让人更容易焦虑、愤怒、丧失判断力,或者……变得顺从和麻木。就像给整个城市,戴上了一个无形的情绪镣铐。”
江焰的脸色变了:“这听起来像是……心理战?或者精神控制?”
“比那更糟。”陆离艰难地说,“我母亲认为,这是某种筛选和驯化。先通过制造混乱和恐惧(锁龙局的献祭),再通过持续的情绪压制和引导(七星揽月),让整个城市的人口,在不知不觉中,变成更‘适合’某种目的的……资源。”
房间里一片死寂。
“什么样的目的,需要把一座城市的人当成‘资源’来驯化?”苏简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
陆离摇头:“笔记到这里就中断了。后面几页被撕掉了。但我找到了这个——”
他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乌木雕刻的盒子。盒子没有锁,表面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他轻轻打开。
里面没有机关,只有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看起来极其普通的便签纸。纸张已经发黄变脆。
陆离用镊子小心地夹出来,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英文,字体是标准的TimesNewRoman:
“Phase1:Harvestinglocalizedanomalousenergy。(阶段一:采集本地化异常能量。)”
下面有一个手写的花体签名,字母龙飞凤舞,难以辨认,但依稀能看出第一个字母是“E”。
EthanLocke?罗克博士?
还是……别的什么人?
“这盒子是我母亲藏在她卧室地板下的暗格里的,和笔记分开保存。”陆离说,“她似乎知道会有人来搜,所以把最关键的东西,藏在了最不起眼的地方。”
江焰盯着那张便签纸,眼神锐利得像要把它刺穿:“‘异常能量’……指的是地脉煞气?还是指‘怨力’?或者,包括我们无法理解的其他东西?而‘采集’……用什么技术采集?采集了送到哪里去?”
问题一个接一个,却没有答案。
苏简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司徒翰追求的是个人的长生和家族的富贵,这虽然邪恶,但至少动机可以理解。可这个隐藏在“七星揽月”背后的存在,它的动机完全超出了常理的范畴,冰冷、庞大、带着非人的俯瞰感。
“我们需要去‘沉星滩’。”她说。
“不可能。”江焰立刻否定,“那片海域暗流汹涌,礁石密布,是航行禁区。而且,如果那里真是接收终端,肯定有严密的防护或者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