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就站在榻边,逆着内殿昏黄的烛光,解下沾了夜露和外间寒气的大氅,随手扔在地上。
他依旧穿着那身禁军统领式的轻甲,腰佩长剑,面容隐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正一瞬不瞬地、如同盯着猎物的猛兽般盯着她。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那样看着。目光从她散乱的发丝,惊惶的眼,苍白的唇,一路下滑,掠过她微微敞开的领口下那些或许还残留着青紫痕迹的皮肤,最后停在她因恐惧而微微发抖的指尖上。
每一寸流连,都像冰冷的刀锋刮过。
阮姝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手脚并用着想向后退,远离他气息笼罩的范围。
“看来,”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极度压抑后的平静,反而更令人胆寒,“朕的丞相,将你‘照顾’得不错。”
他往前迈了一步,靴底敲击在光洁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阮姝猛地一颤,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床柱,退无可退。
“宁愿假死,宁愿跟元清走…”他缓缓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彻底困在他的阴影之下
“阮姝,你就那么恨朕?那么想逃离朕?”
他的脸凑得极近,呼吸灼热地喷在她的脸上,那双凤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稠的黑暗。
“我没有…”阮姝声音发颤,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我只是想活…”
“活?”燕珩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将她狠狠拖到眼前
“留在朕身边,就是让你活不下去的理由?!”
“是!”积压的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猛地爆发出来,阮姝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嘶声喊了出来
“你把我当什么?!挡箭牌?玩物?高兴时招来,不高兴时肆意折辱!元清他至少…至少…”
她的话戛然而止。
“他至少什么?”燕珩的声音骤然降至冰点,眼底的风暴瞬间凝聚成实质的杀意,“他至少不会强迫你?他至少温柔体贴?他至少给你‘自由’?”
他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砸得她浑身冰冷。
“阮姝,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他猛地扯开自己胸前的衣襟,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那里心口的位置,竟有一道狰狞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
“这道箭伤,是为谁挡的?那晚刺客的目标是谁,你真当朕不知道?!”
阮姝瞳孔骤缩,看着那道疤痕,呼吸一滞。
刺客…原主记忆里模糊的惊马遇刺…
“朕把你放在长春宫,纵着你,惯着你,惹是生非朕替你兜着,明枪暗箭朕替你挡着!你真以为朕闲得发慌,非要找个蠢货来给自己添堵?!”
他低吼着,眼底一片赤红
“纵情声色?假象?呵…那你告诉朕,现在六宫形同虚设,朕除了你这块‘挡箭牌’的宫里,还去过哪里?!”
阮姝彻底呆住了,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混乱。
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元清又是什么好东西?”燕珩的手指抚上她颈侧那枚新鲜的、属于元清的齿痕,力道带着惩罚性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