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接下来的时间,对阮姝而言成了漫长的酷刑。
每一道投来的目光都让她如芒在背,每一次笑语都像是催命符。
她食不知味,坐立难安,只盼着这折磨尽快结束。
好不容易熬到宴散,她几乎是逃离般地第一个起身,低着头,匆匆往自己的院落走。
夜色浓重,廊下的灯笼光线昏黄,将她惊惶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刚绕过一处假山,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阮姝猝不及防,差点一头撞上去,惊得连退两步,后背猛地抵上冰冷嶙峋的假山石。
殷玄。
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几乎完全融入了夜色,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同看着爪下颤抖的猎物。
“王…王爷…”阮姝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细弱得几乎听不见。
她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却被他的目光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殷玄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窒息。
他缓缓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阮姝几乎无法呼吸。
他抬起手。
阮姝吓得猛地闭上眼,身体剧烈一颤,以为要挨打。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只是极轻地、用指尖碰了碰她衣领最高处,那一小块未能完全遮掩住的、泛着紫红的痕迹。
他的指尖很凉,碰在微热的皮肤上,激得阮姝猛地一抖,豁然睁开眼,眼底全是骇然的泪光。
“这是什么?”殷玄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忍。
阮姝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的恐慌。
“苏清弄的?”他又问,指尖甚至在那痕迹上轻轻碾磨了一下,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疼。
阮姝猛地摇头,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不…不是…是…是蚊子咬的…我自己挠的……”
语无伦次,漏洞百出。
殷玄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冰冷的讽刺。
他收回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从袖中抽出一方玄色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碰过她的指尖。
“是么。”他语气平淡,“大小姐还是当心些好,国公府的蚊子,看来毒性不小。”
他擦拭的动作优雅却极尽侮辱,阮姝的脸血色尽褪,苍白如纸。
“本王原以为,你只是蠢笨恶毒。”殷玄将帕子随手丢在地上,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变得幽深而危险,“如今看来,倒还有几分……勾引人的本事。”
“我没有!”阮姝失声反驳,声音尖利破碎,“王爷明鉴!我绝无此意!我…我一直在尽力弥补,只想安分度日,绝不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