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经理看似上眼皮和下眼皮永远在亲密状态,眼球却是毒辣的。
乔麦中枪。
果然李经理说:“小乔,上班哪有穿旗袍的,这又不是去跳舞,考虑到你刚结婚要喜庆喜庆,这次有情可原,以后可不能坏了公司的规矩。”
机关人员的目光名正言顺的刷刷聚焦过来,连陈有福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乔麦觉得旗袍烘托出的一对丰满R房充满了邪恶。
婚前半年,李经理成了他们单位的领导,乔麦就被这位新领导点过几次名。点名的理由是:属陀螺的,支一支,转一转,不支不转。
乔麦自觉很用功,连劳资部门的报表都由她来做,劳资员是个四六不通的混子,但是李经理的红人。她拿着比所有机关人员低廉的薪水,干着很多跨行的活,乔麦觉得这一切拜她的身份所赐。她不是正式工,她有会计证,却在经营部门做着一份和各种报表数据合同打交道的工作,她在机关里混的谨小慎微,越混越觉得,嫁人是最安全的生存方式。
跟着蜜蜂奔向花朵,跟着苍蝇飞向厕所,嫁给陆致礼这个国企正式工,苍蝇摇身一变成了蜜蜂,但她还是没有飞向花朵的安全感。
现在,新婚燕尔的她又被点名。显然,李经理的口气听起来有点长者的语重心长,乔麦还是感觉不舒服。
好在,会议就结束在乔麦的旗袍话题里,结束在男人对R房斜窥的短暂春光里和女人对旗袍的隐隐憎恨里。
乔麦最后一个离开大厅,走路的时候故意慢条斯理,双脚轻拿轻放。因为,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声响,让她担心自己又成为别人的聚焦点。
今天的旗袍给乔麦带来当众的批评,这双高跟鞋又差点给她惹了祸。
3
中午,在食堂用餐的乔麦,发现陈有福陪着李经理来巡视。李经理自然带着他那大砖头,但大砖头总是沉默着。
陈有福始终和领导保持一米远的距离,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很多餐桌已经人去桌空,桌上一片狼藉,馒头多半是吃剩一点的,成个的馒头也发现了几个,没有像小马说的那样夸张。
乔麦看出李经理的鲶鱼嘴角有点下垂,领导的天阴了。
老孙没有来捡馒头,不知道去哪儿了。也许被罚款一百块,对百年不遇打一次土豆炖牛肉的人来说,肝疼的不吃饭了吧。
乔麦想。
太阳一点点失去活泼的色彩,人们绷着的神经开始放松。乔麦在报表堆里直了直身子,感觉双腿间突然有黏糊糊的东西流出来。推算下,大姨妈也许要提前几天来了。
快到世纪末的这一年,**的销量锐减,很多人为要一个千禧宝宝尽情宣泄着荷尔蒙。新婚的乔麦和致礼都不想早要孩子,但他们的爱爱也有一两次无障碍赛,乔麦想起来心惊胆战。忽然而来的感觉让她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来,大姨妈老人家来的真是时候,致礼走了她就来了。
她急匆匆去厕所。
忘了晨会过后她恨不能提着脚走路的自我警戒。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弹出清脆急促欢快的调调,每个办公室的人大约都知道,穿旗袍的新媳妇在走路。
突然,一个声音如雷贯耳带着愤怒的火药味弥漫而来:“这是谁?这是谁?谁穿了高跟鞋,太不自觉了,还让人办公吗?”
乔麦一听魂飞魄散,这声音是从鲶鱼嘴巴里发出来的。
李经理的办公室在L型走廊的另一端。听声音他已经走出办公室,正在寻找让他火冒三丈的噪音源头。
厕所还要穿过开会的大厅,虽然不远,可是来不及了。乔麦急中生智脱掉了鞋子,光着脚闪进了旁边一个办公室。
陈有福抬起头来,看见一脸慌张的乔麦。
乔麦摇摇鞋子,对着陈有福吐了下舌头。
这时候,陈有福听见李经理的脚步声和他那如雷贯耳的声音:“强调了多少遍公司纪律了,谁还不自觉!”
李经理今天的火药味真是太浓了,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有福示意乔麦到卫生间里躲一下。
这幢始建于八十年代初期的办公楼,有很浓的美式风格,前身是宾馆,当年为接待协助开采石油的美国鬼子量身定做,每个房间贴着壁纸,还带着小小的卫生间,连楼外的园林绿化都很美式。美国鬼子离开后,这里就成为一个公司的办公楼,经过后期改造后,大部分卫生间被打通去掉,只有几个领导的房间保持了原貌。当然,美国鬼子屁股坐过的洁具都统统换新,以适应国人的屁股。陈有福沾了领导的光,公司办保留了卫生间。
在乔麦轻巧的闪进卫生间反锁上门的一瞬间,李经理的虎躯也走进了公司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