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弥漫着浓烈的腐臭味和土腥气,祝明悦蜷缩在角落,将脸埋在臂弯中,闭目养神。他现如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动地等待贺安来救他。
期间有狱卒进来送饭,一个黢黑的窝头被扔进牢里,祝明悦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老鼠咯吱咯吱叫着爬过去,他胃里瞬间泛起酸水,索性继续闭目,眼不见为净。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牢门的锁被狱卒打开,贺安被放了进来,“掌柜的,我来看你了。”
贺安手上拎着食盒,似乎是一路跑来的,说话气息不稳满头都是热汗。
狱卒开完门就离开了,贺安将食盒打开,端出饭菜:“来得急,铺子还没开门,我自己动手随便做了点,掌柜的你将就着吃点。”
祝明悦看了眼被老鼠叼着跑的窝头,连忙扒拉了几口饭,含糊回应:“不将就。”牢里能有什么好条件,能入口就行了,况且现在不是挑的时候。
贺安看他吃完才问道:“掌柜的,到底怎么回事,正明兄今日未到卯时就找到我家中,还同我说你夜里被押进了大牢。”
他当时听完都懵了,掌柜究竟是犯了何事才会被半夜抓走,该不会是掌柜窝藏他恩人的事被官府发现了吧!
贺安直觉这事不妙,连忙做了点饭菜收拾收拾去衙门探视。
原本是不让进的,但今日值守的和李正明喝过几次酒,算得上是熟人,贺安打点也大方,给了二两银子,才允许他进来了。
祝明悦擦擦嘴,放出了个重磅消息:“前天来明月楼闹事的人,死了。”
贺安震惊不已,半晌回不过来神:“什么……不对,他死了为何要抓你,人又不是你杀的。”
“他的死确实和我无关,但他们现在一口咬定人就是我杀的,只因为我对他怀恨在心。况且他死的时间也很巧妙,恰巧就在我们同他发生争执的第二日。”
贺安心思活络,一下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有人想要毁了明月楼不成,转而想置你于死地。”
祝明悦点头:“背后主使和知县勾结,想将此事栽赃陷害到我头上。”
贺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掌柜的是如何知道的。”他并非不相信祝明悦的话,只是若真如同他所说的那样,连知县也参与了此事,想救祝明悦出来怕是就难上加难了。
祝明悦:“我问你,正常情况下怀疑我杀了人,是否应该开堂审讯。”
贺安忙不迭点头:“当然。”
祝明悦:“他们直接绕过了这个流程,想对我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贺安心里最后一丝希望彻底幻灭,他喃喃道:“怎么如此……”如果连知县都想逼迫掌柜的认罪,那掌柜的这次还有救吗?
“我该怎么办?”贺安问道,他这会儿已然慌了神。
祝明悦轻轻咬了下唇,“他们要对我动刑,我情急之下就骗了他们,说明月楼背后有他们惹不起的大人物。”
贺安:“这确实是个办法,但他们若问起来那人是谁怎么办?况且你作为掌柜被关进大牢,那所谓背后之人始终不出面捞你,他们也不傻,届时必然就明白你是在诓骗他们。”
祝明悦:“我知道这谎言经不起推敲,实属无奈之举。但愿拖得一时是一时。”
贺安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他们衙门办案不能不讲证据,我这就回去差那无赖被杀之事,如果能证明人不是你杀的,你就能出狱了。”
“没用的,”祝明悦无心打击他,但还是要说实话:“他们比我们更清楚人不是我杀的。知县都与那人同流合污了,还需要什么证据,就等我哪天受不了在供状上画押了。”
“那该怎么办?”
祝明悦:“你把咱们存在钱庄的银子取出来。”
贺安立即明白:“掌柜的是说,让我拿着这笔银子找上知县,通融通融?”
“嗯,现在只能这样,就看谁给出的利益能打动他。若是这条路也走不通,那就别费事了,切记不要为了我闹事,折了我一个就够了,不要犯傻。他们能制造个命案整我,自然也能整你。”
贺安确实有这个想法,如果知县的路走不通,他就击鼓鸣冤,将事情闹大,让整个上阳县都知道,衙门冤枉好人。
但祝明悦说得话点醒了他,越是至关重要的时刻,越是要沉住气,他这时候千万不能莽撞行事,否则只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届时祝明悦就真一点机会都没了。
“掌柜的,”贺安看向他,认真道:“我曾记得你上回从汲州回来,同我说过谢哥如今已经官至校尉。”
祝明悦深吸了一口气:“汲州那边如今也是水深火热,而且我的时间不多了,恐怕来不及了。”
从甘州到汲州,来回足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汲州现在的情况也不好,别说驿站,就是镖局也不愿去汲州,信根本送不出去。
他倒是动过拿谢沛压他们的念头,但厉朝的屯骑校尉是正六品武官,知县也是正六品,两人不过是同阶,而且谢沛还远在汲州,远水治不了近渴啊!
狱卒这时过来了,提醒他探视时间到了。
贺安赶忙又说了两句:“我再想想法子,掌柜的你在牢中莫要害怕。”
祝明悦只能点头:“好,你行事也定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