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兄,你后日走好不好?”祝明悦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麻衣,蹙起眉头,“我明日就可以去河道上工了,我拿了工钱就去县城买衣服,回来就把这一身还你。”
崔谏不知说何是好,是该说眼前这少年太天真还是太傻,二十文的工钱只能支撑他一天的温饱,至于其他的想也不用想,普通百姓的日子尚且过的艰难,更何况祝明悦现在身无分文又居无定所。
他倒是想把这个少年带上,起码有他帮衬不用受尽饥寒,可此行他亦是要面对未可知的重重危机,弄不好还会失去性命,还不如在此处苟活为好。
篝火随风摇曳,明明暗暗让他有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有一双清澈纯良的大眼睛一如既往透着光亮,让人心中柔软。
崔谏自嘲地勾起唇角,往日过惯了高官显爵眼高于顶的日子,从未把目光给予过他人,如今一朝落魄成丧家之犬,竟还遇到了莫名想保护之人,实在可笑。
“不用了,这衣服你留着穿吧,无需还我。”
崔谏从怀中掏出一块月牙状的玉石,递到祝明悦面前,示意他收下。
“崔兄,这是玉佩吗?”祝明悦用指腹反复磨蹭,质地温润还带着暖意。
“闲来无事自己刻的,你收好,以后可能会用得上。”
“好,”祝明悦将玉佩收入怀中妥善放好,“待崔兄闯出一番事业,我就带上这枚玉佩投奔你府上。”
这番话并非玩笑,他心里清楚崔谏非等闲之辈,给他这枚玉佩也比非是单纯赠物,定是有其他用处。
就在两人说话时,外头的人陆续进来了,两人便默契地不再多言,将篝火熄灭,铺上稻草被子,早早入睡了。
翌日,祝明悦被嘈杂的脚步声吵醒。
外面天色漆黑一片,有人点起火在屋内熬上了一锅汤水,不论能否饱读,起码暖暖胃好上路。
祝明悦昨天给他们透露的消息让他人吃上了鱼,所以今天也分上一碗野菜干汤。
崔谏还未醒,左右他不需要上工,便没唤醒他。
于是祝明悦喝饱肚子后,给崔谏掖好被子反复确认不会漏风便跟着大部队离开了。
路上他快被冻的怀疑人生,几度腿脚打颤,咬牙坚持终于是到了目的地。
别人都是去干挖河道,拉淤泥的活,只有祝明悦去了后方空地的棚子,他到的不算早,除了他另外四名也都到齐了。
他们的任务就是把堆放成小山似的黍子磨成面,加入少量番薯烹煮,供那些修建河道的人吃。
祝明悦这时才发现这活根本不需要任何厨艺,不停围着磨转就行,随便拉条驴都能做,但驴哪有人便宜,一条驴得好几两银子,他们五个一天工钱加一块顶多才一百文。
一想到穿来这个地方,身价还不如一头牲畜,他耸耸被冻僵的鼻子又想迎风流泪,但眼泪还未涌出又立即被他憋回去了,原因无他,毕竟天寒地冻的,眼角挂着两串冰碴子不好看。
祝明悦闷头磨了半个时辰黍子,将手头的活交接给别人,又拾起菜刀哐哐一顿把番薯切了倒进大锅。
待黍子全磨成粉,连带着麸皮一同倒进去大火熬煮。
烧火的时候他只需要拿个干净木棒子时不时搅动几下面糊糊,防止锅底烧焦,过程一点也不费力。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祝明悦才能感受到这份工作的好处,毕竟在这种天气能有免费的火烤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