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秦枭血洗神武门,按下了权贵藩王们蠢蠢欲动的谋逆之心。
第二次,他当着百官的面砍了两个世家子弟,表明自己并不畏惧世家权贵的力量,令他们约束起家中子弟,不敢再胆大妄为违抗朝廷。
第三次,便是今日。
秦枭用了最残忍的刑罚,给所有依附世家权贵的官员以最直观的震慑。
谁都可以依靠世家,谁都可以寻找机会往上爬,但秦枭的底线是“百姓”,是道义。
这朝中上下怎么斗都可以,但绝对不能以百姓做筹码。
否则要面临什么后果,秦枭今日已经给大家看了。
当然这么做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那就是让所有依附世家权贵的人看清楚,真遇上了什么事,他们背后的那颗大树会不会保下他们。
秦枭看懂了楚九辩态度里的坚定和坦然。
可如此,他却更想追根究底,得到更明确的答案。
“可我用了凌迟之刑。”他说。
这刑罚是前朝第二任君王定下的,那位以“厉”为谥号的帝王,不仅制定了凌迟之刑,还制定了炮烙、剥皮、车裂等等酷刑。
后因这些刑罚方式过于残忍,从他之后的帝王们为了所谓“仁德”的名声,便再没启用过。
如今秦枭重新启用凌迟之刑,便是他自己觉得没错,可看着百姓们眼底的惊惧,也不免动摇一瞬。
他此前并不怕被世人误解,不怕自己残暴的名声。
甚至觉得如此凶名更能震慑四海。
但如今面对着楚九辩,他却很想知道对方的看法。
“刑罚世轻世重,惟齐非齐,有伦有要。”楚九辩淡声道,“乱时用重典,凌迟之刑又如何?有些人本就该死。”
“便是死的再惨,再死多少次,他们造下的罪孽也无法弥补。”
伤害已经造成,付出再多的代价都是轻的。
那些因周伯山一念之差丧命的百姓,那些无辜的灵魂,便是让他再死一百次,他们也都不会再回来了。
秦枭望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楚九辩说的是周伯山,是那些贪官污吏,是所有视人命为草芥的权贵。
但不只这些。
他似乎在借此说些更隐晦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某些人,某些事。
秦枭垂眸,看向青年握着伞柄的左手手腕。
那里的痕迹已经很轻了,但就像楚九辩自己所言,有些伤便是表面上看不见了,但造成的伤害却永远不会被磨灭。
秦枭指尖微微动了,但又立刻收回来,攥成了拳。
然而下一刻,他还是抬手握住了伞柄。
楚九辩就松开手。
他们没再谈这件事,并肩朝城内走去。
秦枭握着伞柄,大半伞面都罩在楚九辩头顶。
“百姓都安顿好了吗?”楚九辩问。
“都在城北。”
赈灾银粮有户部郎中晁顺盯着,他不敢有任何差池,所以楚九辩便放心地与秦枭顺着城中街道,一路向北去往灾民聚集的地方。
淮县近三万百姓,被淹没的三座村庄也足有近万人。
这些人被秦枭分批安置在不同的村庄和县城中,交由郡尉派军士照看,以免发生暴乱和意外。
而如今的淮县县城中,也足有一千多灾民,此刻都聚在城北一残破的道观中。
两人一路走,便遇见不少穿着蓑衣的县城百姓,以及零星一些灾民。
应该都是方才在城外看热闹的那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