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情势好转,蓝温待出来打个圆场,别把场面弄得那么难看。
孰料魏世子不答应,他催促道:“贺兄快些,这么多人等着呢。”
一转头,果然周围俱是人影,远的近的,都在瞧这个热闹。
贺庭舟面红耳赤,掀衣袍起身,迎面撞了魏元瞻的肩膀,拂然而去。
宋祈章自把魏元瞻拉停手后,一直在旁边静观。他从未见过表兄如此失态,或许都不能用失态来形容。
——魏元瞻今日之举,足称得上嚣张了。
却不得不承认,他有些佩服他。
一身血性,敢想敢做。傲是傲了点,但为四妹妹出了一口恶气,十分痛快。
思及知柔,宋祈章又看看魏元瞻,没有想到四妹妹在表兄心里居然有这样的分量,一时找不到措辞。
等蓝温他们都撤了,他才问:“魏表哥这样做,不怕侯爷和夫人责罚吗?”
终归是寻衅滋事,侯门教养,哪容得他犯此等错误?
魏元瞻对他露出一点松泛的笑,修正形容:“早习惯了。”
路过知柔的时候,他深深望了她一眼,不曾止步,也没有开口。
宋含锦头一次对魏元瞻有了那么丁点儿好感,可能是种爱屋及乌吧,他帮了知柔,在宋含锦心里,他的形象变得顺眼一分。
故而对他颔了颔首,以示答谢。
突如其来的一场荒诞,以贺庭舟败走落幕。
围观者都不知道魏元瞻怎么了,如何会平白无故与贺庭舟打起来?
有人猜测是为了宋四姑娘。
话音出口,立刻就被人反驳:“世子怎么可能为宋知柔做到这个份上?”
“前年春日宴,可是魏世子亲口所说,他和宋知柔非亲非故,相识而已。我那天可在场,魏世子的神情语气,不似作伪。”
“可我方才明明听见他喊宋知柔了……”
“定是你听错了,宋二公子不是也在?”
“管这么多作甚,贺庭舟活该……”
七七八八的议论声在周遭起落,声音不大,知柔却听得分明。
两年前,她的确和魏元瞻大吵了一架,很凶。落后几日,恰逢春宴,魏元瞻从前的同窗出言调侃,具体讲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大概是揶揄他和自己这个“宋家表妹”的关系。
他淡淡哂笑,说了一句很伤人的话。
时至今日,知柔想不起来他们是因何吵架,但那年春宴,她记忆犹新。
那会儿,她讨厌了魏元瞻好久。近乎是厌恶他了,因为他的傲慢,仿佛谁都要匍匐在他脚下。
但很多时候,他又很好很好,比所有人都体贴,一如今日。
他径直离开,是不想叫旁人非议她。
知柔目送他的背影,平常鲜少感知的心跳在这一刻沉重起来,有些难以忽略。
当天夜里,宋祈章回想白日在宴园发生之事,对蓝温的结论又多一重:柔懦寡断,无德无能。这些词与他在长乐楼碰到的画面相叠,直觉此人烂透了,非二姐姐良配。
整个宋府,他能吐言一二的只有宋知柔。
却说晚饭后,他派人去拢悦轩请,知柔没来,他适才知道她被二叔母罚了,这会儿正在院中抄写《论语》。
宋含锦得知消息的速度自然比他快,刚一回府,人还未到澹玉苑问安,许月鸳身边的刘嬷嬷已穿廊而至,将知柔淡睃一眼。
“四姑娘,您回院里吧,夫人说了:‘四姑娘禁足半月,抄《论语》二十。若还不长记性,便只好请刚放归的吴尚宫来家里教一教姑娘规矩。’”
见势不妙,宋含锦当即去澹玉苑为知柔辩白。可惜许月鸳是个说一不二的个性,她无法,只好悄悄溜到拢月轩,欲帮知柔分担。
房中灯是亮的,到了门口,只有星回一人上值。宋含锦要进去,星回百般阻挠,惹得她满腹疑窦,最终斥退了星回,推门而入。
里头根本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