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这么紧,不撑死你。”
严馥对严自得自我放纵的行为直接表达过不满,她有单独找过严自得谈话,没有问原因,率先批评了严自得所作所为。
严馥用了“可耻、丢脸”这几个词。
严自得站在墙边,手臂背在背后,贴着瓷砖,凉凉的,他用手肘感受着瓷砖的纹理。看起来夏天要到了,严自得突然好纳闷,自己怎么就困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四季。
“严自得!”严馥拍了一下桌子。
严自得这才抬起头。他看向严馥,妈妈没有因为愤怒红着脸,也没有表露出过多失望的表情,妈妈只是很疑惑,她无法理解严自得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她不在乎缘由,严馥需要的是这次谈话后,从这扇门走出去的是一个崭新的严自得,一个像严自乐那样的严自得。
但严自得做不到。他不是由一次严馥的愤怒、质问组成的,他是由几千个日夜囚在枕头、笔尖上的失落、困惑组成的。
“你应该检讨你自己。你出生在严家,就得承担起对应的责任,而不是过家家一样对着自己人生撒气。”
妈妈这样在说。
严自得嗯嗯两声,他想起严自乐,作为哥哥,他是不是就这么白痴地将某种莫名其妙的责任套在自己肩膀,也这么愚蠢地对自己产生一些敌意。可是事实上自己也是个白痴,对于严馥口中那些虚无缥缈的概念一点也不感兴趣。
严自得不想成为接班人,如果真要接班,他宁愿去接常小秀的班。
他也不想变得优秀,他其实是玻璃下的一片纸,聚光灯打过来没过一会儿他就得燃烧殆尽。
严自得想自己只是想要小小的幸福,很可惜他现在一点都没有感受到。
“那这就是你的责任吗?”严自得很突兀问道。
严馥明显怔了一下,她看向自己的孩子。严自得跟自己最像的是那双眼睛,在严自得很小的时候,严馥抱着他,脸贴着脸,很亲密的模样。常小秀会说她在抱着小时候的自己。
但当时严馥不这么觉得,她戳戳严自得柔嫩的面庞,戳出一包口水,她笑着抹去,告诉妈妈:“我小时候才不这么流涎水呢!”
“什么?”
严自得直视她:“就是你现在承受的这一切。掌管严家,成为妈妈,紧接着,不允许我们有一点偏误。”
“当然。”严馥果断,她仰起下巴,“这就是我要承受的一切,我接受它。”
在严馥很小的时候,她就清楚自己要什么。权力、荣耀、成就,男人能拥有的,她也必须拥有。
她认为作为自己的小孩,严自得也该拥有这样的觉悟。但是很可惜,严自得性格散漫无序,与自己截然相反,他似乎在不断熵增地生活,严馥要抓不住他了。
“嗯嗯。”严自得颔首,低了下脑袋,下巴扣向自己,他做着和妈妈完全相反的动作。
“那我的责任是什么呢?”
“和我们一样。”
我们。严自得知道,妈妈说的是她自己和严自乐。
“不是的,妈妈。”严自得很耐心去说,他将手臂贴紧墙壁,好让自己变得冰冰的,他想要冷静下来,“这不是我的责任,婆婆说过我的责任很简单,过得健康平安就好。”
严馥听后笑了几声,“如果你是普通人你可以这么想,但很遗憾,严自得,你当的是我的儿子。”
“那严自乐不也是你的孩子吗?”严自得语速渐快,“妈妈,有一个严自乐还不够吗?他分明做到了你想要我们做的一切,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
严自得很用力地喘了一口气,又是如影随形的溺水感,他想起安有长满茧的手指,想起严自乐常常亮到凌晨的房间,又想起他站在严自乐的身后,又像是踩在他的影子上,严自乐被他踩得好薄。他有些无法呼吸。
“你没有必要培养两个完全一样的小孩。哥哥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没有必要通过压力我去激励他。”
“…不是这样的。”
“那又是怎样的?”严自得好疑惑,“你需要的不就是一个可以接替你管理严家的人吗?严自乐做得还不够吗?为什么又非得培养我,你完全可以让他知道我不会跟他竞争,他只需要做好自己想做的,而我只是想——”
严自得一下顿住。严自乐想做的是什么?其实他不知道,而对于自己想要的,严自得至今也只是个宽泛的概念。
他想要健康幸福地生活。但这个愿望太小、太窄、太微弱,太不足以上到台面。于是严自得选择沉默。
“这是不一样的。”严馥说,她没有再多的时间和严自得理论,“我是在为你的人生负责。”
“就这样吧。”严馥起身,冷着脸看他,“关你禁闭一个月,想清楚了再出来。”
第70章咕嘎咕嘎
事实上,严自得只关了七天,一个不足周的小周。
这是严自得发现严馥的第一个特质:妈妈擅长将话说的很重,却又总是在行动时轻上几分。但严自乐却有着与之相反的特质,他是一个习惯于闷声做大事的小孩。可惜严自得在以后才意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