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有这才放松下来,眼巴巴看向严自得,又在叫:“严自得。”
“嗯。”严自得应他。
“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是,你很好。”
“那是在我家不自在吗?”
“也不是,大家都好。”
“那为什么——”
“安有。”严自得终于抬起眼,他又问出上一次的问题,“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
安有回答:“因为不想要你去死。”
严自得笑了下,安有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太认真,像接下来每个字都要成为呈堂证供,以至于认真得有些滑稽。
“笑什么。”安有反手捏了他一下,“很认真的好吗。”
严自得不置可否,他继续着动作,抓来安有另一只手,让对话自然流淌成为他们的背景音。
“重点是你的想法,为什么不想让我去死?”
安有这回回答得慢了些,他想了想:“因为我需要你。”
“嗯哼。”
一个还算满意的回答。严自得越发意识到自己也有些神经质,哪怕安有说得如此肯定,但他仍然忍不住去怀疑他话语的真假,去思索这样的程度到底有多重要。
“真的呀。”安有又强调了一遍,他将手收回来,“严自得,不要再擦我这只手了,已经任何一平方毫米都没有雨了!”
“我很需要你。”安有琢磨出来严自得几分意思,他想靠近,又怕自己湿漉漉的弄湿对方,只好直挺挺地站着
“怎么样的需要?”严自得又问,他面庞上是全然的探究,他抑制不住,索性便全放出来。
安有脸蛋却一下皱起,他先是说:“我语文很差啦,我要怎么说?”
“就是需要,像鱼需要水,人需要空气那样的需要。”
“嗯。”
但还是不对。亲人、朋友,这样的情感也能如此套入,严自得太贪心,他需要一个绝对独特的理由。
安有说不到点,于是严自得自己来说。
“其实我有点讨厌你。”
安有可怜巴巴,他觉得身上的雨水其实已经变成自己的泪水:“…好吧。”
“我讨厌你吵闹,讨厌你自以为是,讨厌你对所有人都那么好。”
“但这又好像不是讨厌,我甚至连诅咒都不想给你下,比起让你过得糟糕,我更想让你过得比现在还要好。”
说到这里时严自得顿了下,他走了几步,身后那片安有刻下的文字露了出来。
“这很矛盾,所以我看了你上次写的东西,但这却让我更疑惑,安有,我现在看见了,你说的足够是什么足够?”
什么足够呢。
安有在此时语言却变得如此贫瘠,他磕磕绊绊吐了几个音,但严自得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他照旧自顾自在说:“安有,你真的让我很困惑。你说需要我说喜欢我,说得太轻易了,你同样也将这些情感毫无差别传给其他人。”
“应川、一一姐、邻居、ABC……几乎你身边的所有人,你表露的喜欢很一致,那我呢?”
严自得太疑惑。
既然是同样的关照,同样的喜欢,那我的存在和其他人相比究竟有什么不同?我究竟有什么特别?我难道真的值得存活下去?
我此刻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答案呼之欲出,但严自得无法抑制为此感到恐惧。
“我知道了。”
安有终于说了话,他表情松开又紧绷,喉结滚了几下,一种莫名凝滞的气氛在他们之间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