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大门又在她身后关闭,伽芙回头,脑子里很莫名地产生一种幻觉,她想象着那扇门后会传来尖叫、哭声,或者如同幽灵一般自说自话。然而四周仍然安安静静,什么也没有。
刚才的一切仿佛中了狐仙幻术,其实什么也没发生过。
晋竹言沉默地紧握她的手,走到天空之下,太阳昏昏的,照得人有轻微眩晕感。
苏黎世飞芬兰只需三小时,蜜月旅行的最后一站,他们打算停留在拉普兰地区。
今天是平安夜,不停地下雪。第一次踏上北极圈内,大部分土地都被一望无际的矮松与冰蚀苔原覆盖,整个世界都是白皑皑的冰雪,像是地球上最洁净的地方。
她对这里的好奇心与新鲜感压抑住了对冬季天然的厌恶。
他们来得正是时候,整座城市的节日氛围非常浓厚。据说圣诞老人当晚会从耳朵山乘坐驯鹿雪橇出发,为孩子们送去节日礼物。伽芙小时候最爱听此类故事,对这样的传说也深信不疑,只是圣诞老人从没送过她礼物,第二天清晨床边摆放的礼物都是爸妈和哥哥送的。她很快就猜到了,他们还以为她没察觉。
一天内辗转两国,两个人都累了,今晚没安排活动,选择在萨利瑟尔卡的度假酒店落脚。
针叶林间的雪地上,坐落着许多玻璃小屋,这样的设计是为了更好地观测到极光。不过天气不算晴朗,见到的概率也小。
在酒店蒸了桑拿,浑身暖乎乎的,吃过晚餐后,两人并排躺在小屋的床上,终于有机会静下来说会儿话。
伽芙仰望夜空,暗暗的,雪花静谧而温柔地飘落下来,周遭一切都像被按下慢放键。透明的穹顶上很干净,听酒店的人说用的是特制热玻璃,不沾雪雾。
身旁人很安静。
“晋竹言,你不开心。”
“对不起,是不是影响到你?”他道歉。
她“唔”了声,“因为今天的事情吗?”
从疗养院离开后他们再没提过。
“你妈妈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将来说不定可以治愈。”
“嗯,她近几年恢复了很多。”
“你已经做得很好,也尽自己最大努力。”
她知道,他并没有外人口中那样冷心冷肺,不管不顾。
晋竹言翻身面对着她,微弱地开口,“伽芙,其实我的家庭比你想象中还要不堪。”
她偏向他,在小屋温暖的光线里,他很少见地流露出脆弱情态。
他在意她对他的看法。
于是她沉吟一会儿,很认真地对他说:“从前再怎样困难,也都熬过去了,往后会越来越好。”
“我很高兴你能在三十岁时来到我身边,虽然我那时候不知道这一切背后有多么不容易。事实上,你的心灵、人格要比那些诋毁你的人还要完整得多。家庭所带来的痛苦并不是由你造成,在任何人面前,你都不必妄自菲薄。”
“晋竹言,过去的伤痛并没有剥夺你的情感。你是懂得爱的,对吗?”
“我的感情只会伤害你。”他眼里有水雾,一想到当初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他怎么配得上被她这样好地对待?
伽芙蹙起眉,故作严厉地说:“所以我那时候非常生气,我恨死你了,再也不想见到你。但后来我又想,倘若我生一辈子气,那岂不是我自己吃亏?外婆说,每个人都应该得到一次被原谅的机会。”
“你愿意原谅我吗?”他低下声音。
“我还没想好。”
“那也没关系。”
他注视她,眼神温和沉郁。
“纵使要花上一生的时间向你赎罪,我也心甘情愿。”
伽芙露出傲娇神色,“那我就等着看。”
“关灯,我要睡觉了。”她缩进被窝。
他听话地将灯光熄灭,非常依赖地拥住她,一起缓缓沉溺进梦乡。
次日圣诞,两人起了个大早,要去欧纳斯山滑雪。清晨,太阳还未升起的寂静时刻,伽芙在窗边捧着杯热可可,外面的天空透露出一种幽秘的蓝调,如同杳无人迹的天外世界。
是独属她一个人的BlueHour。
晋竹言穿好衣服过来,俯身吻她脸颊。
“我们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