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浔还欲说什么,马车外忽然一阵锣鼓喧天,热闹得好像过年过节。
寒镜月掀开车帘,只见远处一队的人马浩浩荡荡向他们走来,皆着盛装,敲锣打鼓又吹箫,打头阵的官员长得五大三粗,头顶上的乌纱帽一晃一晃的,和他油腻腻的脸衬在一起显得格外滑稽。
她将帘子放下。若没猜错,此人便是胜州新任太守卢斌了。
卢斌翻着脚跳下马,险些没站稳,拍拍衣服笑了两声,麻溜地跑上前:“傅大将军,卢某恭候多时啦!”
傅翊没有露脸:“这敲锣打鼓的都是谁?”
卢斌谄笑:“自然是等着您来收拾反贼的百姓呐!那群反贼无法无天烧杀抢掠,扰得百姓没法安生,着实可恶!”
傅翊只掀开小片帘子,粗粗看了眼后头跟着的人马:“既受反贼侵扰已久自然疲累不堪,便不必如此恭候了。”
卢斌面露难堪:“这百姓们可都盼着傅大人您来呢,纵然是累也高兴。傅大人赏脸,今日卢某摆席为您接风洗尘,顺道也聊聊那群反贼的事儿。”
傅翊:“既是公务,理当从简。有劳卢大人了。”
卢斌自找没趣,尴尬地站在一边,眼见他们的马车向胜州城内径自驶去,对身后迎接的人马怒喝:“都还愣着干什么呀?人领你们的情吗?”
迎接队伍中的人皆神色恹恹,见卢斌大发雷霆,更加不敢吭声。
他们这些没参与叛军的百姓,早一个月前就被卢斌搜罗起来组了这队敲锣打鼓的人马,为的就是讨这位京城下来的大官欢心。
卢斌原为户部尚书蔡入河提拔,从属于丞相一派,与傅翊并不相交,本想着好生谄媚一番将平乱一事糊弄私了,结果闹了这么一出,他心知傅翊怕是要细查,立刻叫来心腹吩咐。
傅翊的马车行至接应的旅店停下,胜州并无军队驻扎,皇帝赐下的军令只可允许他调动西临的滕州军队,他攥着令牌忖度片刻,旋即收好下车,对寒镜月和林浔道:“晚宴之前分头去附近走动一二,若有发现随时回来禀报。”
两人应下,随便在旅店里垫了些茶水点心,寒镜月卷起头发换了身男装,临走前嘱咐林浔:“不要冲动行事,我们自有办法。”
林浔皱眉失笑:“你未免把我想得太蠢了。”
“不是想的,是本来就是。”寒镜月嗤笑下扭头就走,林浔切了一声,向相反的方向去。
此时正值午时,阴云压顶,大旱之后胜州也曾降过几场雨,但晚来的雨水浇不灭叛军怨气冲天的怒火,加上农田损伤,短时间里再多的雨都无济于事。
所幸这支叛军风头不大,还只是盘踞在胜州城内的地头蛇,不过历来能引来京城重臣镇压的起义哪一个不是能几月之内逼上五州乃至威胁朝廷的猛兽?胜州此事,定有蹊跷。
林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环顾四周,城内荒凉破败,但仍有不少居民在正常营生,饥荒后的重建工作应当是正常进行过的,但也仅仅只在合格线上。
他正想要找位居民询问,忽然听见街角一阵躁动,不多时便闪出一群蒙面提刀的汉子,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瓜摊,四散冲进附近的茶楼、布铺里又砸又叫。
“你们是谁?”林浔拦下离他最近的那个蒙面汉,“为什么在这抢砸?”
被拦下的人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他蛋的第一天来胜州?没听过我们黑虎教的威名吗?!”
说完他脑子才一愣,扭头跑向疑似为首者的人那里:“有个外地人,不会就是朝廷派下来剿我们的吧?”
为首者虎眉一横,乜向林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又是谁?在这儿多管闲事?”
林浔犹疑片刻,按剑不动:“我乃禹州人,家姐嫁于胜州,上个月收到信说姐夫去世,外甥们又还小,这才叫我来此接她回禹州娘家。”
“你说你是禹州人,为何你着玉京裳?”为首者冷笑,“你们这些个当官的都是一伙的,弟兄们上!砍死他!”
林浔没来得及解释,为首者的弯刀已向他当头劈来,其余几个也不砸不闹了,喊着“砍死他!砍死他!”之类的话统统跑来追他。
“喂!你们干什么!再怎么也不能砍人啊?”林浔急急呼出“断雨”,挥开几道剑气,又怕伤了对面,不敢打向要害。
为首者见他反击,气更上心头:“还是个会武功的,不能放过他!兄弟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