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花酒有喝花酒的玩法,借着花酒掩饰真正目的才是主要。
酒过三巡,屋内醉意一片,舞姬的衣衫本就单薄,此刻半挂半露,几个人里也就陈元丰与陆昭保持正常,其余三人醉态百出。
陈元丰与陆昭对视一眼,纷纷站起,由着各自随从服侍如厕。
薛行风同陆昭的手下将净房里头检查一遍,各自守在门口,等着自家主子进去方便。
两人其实都没少喝,分不清对方酒量是深是浅,不过刚才色令智昏的陆昭此时已是清明一片,哪里还是同美娇娘痴痴缠缠的模样。
陈元丰不耐烦外头解决,可还是跟着进去,主动打开话头:“纪大人之女可还好?”
“……”
旁边儿马桶旁撩开袍子准备放水的陆昭一抖,猛一转头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陈元丰,看到对方一蹙眉头,他慌忙回头,尿偏了。
哗啦啦解决完抖了抖,晃晃脑袋一拍立在一旁的人:“怀舟,我是个粗人,儿子也老大不小了,稀罕女孩,可夫人肚子不争气,没有女儿命。人嘛,年纪稍大些总是会心软,比如看不得孤儿寡母的日子难捱,——比不得你们这帮文臣,表面上瞧着都忠心耿耿,实则背后专治自己人。”
“……”
一旁的陈元丰对这话充耳不闻,照旧挂着淡淡的笑。
陆昭将裤带系好,也不恼,自顾自扭过头去继续:“你啊,没体会过个中乐趣,爷们儿四十啷当岁的时候就想做点称心意的。”
“纪大小姐这事,怕是瞒不住。”陈元丰半晌才出口懒散这句话。
陆昭直了直腰,扭过头直视陈怀舟,周遭断断续续传来女声娇笑,男人吃醉的挑逗;接连净房外的厅堂,满处晖晖烛火跳动的各处是亮亮堂堂。
即便了解陈怀舟此人不是什么小人,可于朝堂之上,哪位做官的也不会将自己的把柄交由旁人知晓。
陆昭脑中绕了好几圈,纪珧在青州的事他是如何得知的?对于纪珧他虽不了解全部过往,但两人一个被窝睡了小半年,也算摸准了她的性子,聪明机敏心有城府,有韧性还会察言观色,是个不可多得的清醒人。
清醒的头脑,固然有张时宜的嘴,什么该说,不该说,她心里有数的很。
她的身份最不可能往外头说的就是纪珧本人,虽然中间自己押送银子回京,她绝不可能生了旁的心思。
如今她不光不会跑,还得依附于自己,将在川蜀的母亲与幼妹多加看顾。
陈元丰任由陆昭将他浑身打量思索哪里露馅儿的功夫,平铺直叙开口:“冯安派人去扬州,你知道那头有家母产业,我派了手下在那头照管,邱介同李守拙各处找什么人。”
是了,这般便说得通,到了那处与鸨母稍微吓唬,约莫自己去过的行踪直接摆在台面上。
即便有所怀疑,陆昭还是心头一凛,幽幽开口:“怕不是顺带着给你也准备了一双小鞋吧。”
这话委实腌心,倒不如说句青州三巨头互啄更为贴切。
只是陈元丰连眼皮子都没眨,淡然望着陆昭,“听说李守拙一直往晋中贩茶叶,就连后院各房头夫人都纷纷入股大赚特赚呢!”
陆昭心里骂了句娘,奶奶个腿,老子刚想同李家熟络一番,你狗怂孩子跳出来说这作甚?
陈元丰叹气迈步就想往出走,意味深长道:“贩茶叶赚银钱比挖银矿来银子快,倒倒手成倍身家。”
二人前后脚出门,都没回雅室。
马车就停在夜语台院外,影影绰绰一排红灯笼,而不远处对面,挤了一堆又一堆的乞子。
陆昭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放下车帘,辩不清喜怒。
作为皇上身边亲近人,也算了解帝王习性,二人虽差不多年纪,但也摸不准皇上到底会如何决断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有一条最是清楚,便是不能耽误他修道,可修道要用诸多天才地宝,说白了就得要钱。
冯安便是这个搂钱的耙子,并且皇上未必不知道冯安在此处狂妄嚣张,但只要不违背他底线,那就是还能用。
可如今冯安抓到自己的把柄,会同他来个心平气和谈判?不不不,他必然会将此事掀个腥风血雨,将自己斗下去,不会手软一分。
如此,绝对不能对冯安手下留情。
原本交好李家,也是他的私心作祟,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加之有了纪珧,好像重新活回年轻时,更不想回京畿成日里同家里那母老虎闹气生怨,武将家的女儿是真敢打打杀杀那一套。
更遑论岳父舅哥辽东戍边,皇上正是看重不已,所以他分的清缓急轻重。
一边是惹不起正头夫人,一边是自己心头肉,两相对比,干脆在青州常驻,来个金屋藏娇。
如今,陈怀舟直接挑破这层关系,若是所料不错,李家想来同晋王勾勾搭搭了,那更不能与之走近。
得在邱介赶回青州前,将这份奏折呈给皇上,反正我据实以告,剩下的交给皇上定夺。
陆昭攥了攥拳头,明知陈怀舟利用他做这出头鸟,还就不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