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并不是指现在站在她身边的政宗,而是她记忆里那位家臣看,“政宗喜欢我?”
可记忆里,她与那位家臣几乎没有交集。平日里只是远远见他跟在幸村身后行事,顶多点头行礼,从未真的说过几句话。
“我能看出来政宗大人对您的心意。”随从迟疑片刻,还是轻轻叹息,“可是,信长大人似乎并不太喜欢您和他接触。”
若是因为她已经有了未婚夫,担心外界误会,这个举动倒也正常,可是这种隐形的阻隔似乎在她订下婚约前就已经存在了。
“父亲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夜子越想越混乱。
“既然公主您没有发现,那我想政宗大人也是刻意不让您察觉的。”随从察觉到她的沉默,声音放得更轻,“若非属下因工作经常与政宗大人接触,我想我也未必能看出来。”
随从鼓起勇气般开口,“属下真心希望公主能幸福。”他眼里浮上难以掩饰的忧色,“听闻半兵卫大人的身体恐怕已经撑不了太久。请公主早作打算。”
“谢谢你。”夜子听得出那不是闲言碎语,而是真心的担忧。国破家亡的她固然不幸,但在这片已然支离破碎的世界里,她偏偏又被这些对她抱持真心的人包围着。
这份温度几乎要让人落泪。
她记忆中的未婚夫确实病逝于秋天,在落叶飘零的季节永远地离开了她,而如今是春日。如果一切如记忆那般发展,他剩下的时间不足半年。
可是被替代之后,半兵卫应该用的是自己原本的身体,未婚夫的病不应该在他身上出现。
正这么想着,夜子的心忽然狠狠一跳,不自觉地呢喃,“咳嗽……”
她记得今天进屋时,半兵卫低声咳了一下,几乎是从肺底溢出的那种咳嗽,就像她未婚夫去世前那几天的咳嗽。
“难道是我的愿望,让替代者也继承了死亡,让本该无辜的人朝着同一结局走去吗?”她心想。
无论如何,她都要阻止这一切,尽快找出让他们回到自己的世界的方法。
而期限是半年。
*
庭院里带着初春未散的寒意。
随从向信长行礼后便退下了,但在转身时眼睛里仍带着明显的不安。夜子知道那是不敢言说的担忧,于是她悄悄对随从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我没事的。”
可那笑意在转回信长面前时,便自然地收敛了起来。
夜子上前一步,跪坐行礼,声音规规矩矩,“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信长正背对她站在庭院中央,风吹得他的外衣轻轻浮动。他听见她的声音,慢慢回头,嘴角挑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真是过分啊。”他轻轻一叹,语气既像玩笑又像埋怨,“对旁人都能露出那样的笑容,对自己的父亲却半点也不肯施舍?”
她抬头一点,凝视他的神情,却看不出他究竟是轻松调侃,还是真的不满。于是,她只能正式回应,“对不起,信长大人。”
信长眉梢一挑,对她这份认真明显不太满意。
“啧。真是严肃啊。”他摆摆手,像感到乏味一般,“这样没意思。”
夜子又下意识回道:“真是抱歉。”
信长:“……”
他凝望着她,流露出不属于父亲的疏离与审视,忽然缓缓开口,“你对我真的没有任何话想说吗?”他语气像在抱怨,又像在确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