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玄宴转过身，面对着段刚，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段队，柳钊最初在咖啡厅遇上我，他说，他去那里，是因为思念被他父亲杀害的那个大哥哥了。我问他怎么会知道那里，他说，那是‘大哥哥’曾经带他去过的地方。”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段刚。
“听到这个，结合后来发生的这一切，你会想到什么？”
段刚的瞳孔猛地收缩，两只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圆了，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让他的脊背发凉。
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
“宴宴…我…我怎么突然感觉到一种…惊恐……”
那是一种基于多年刑警直觉而产生的、对某种极端邪恶的模糊预感。
“那是因为你的潜意识，你的职业本能，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我刚才话语里暗示的惊悚可能性。”
东方玄宴的脸色非常阴沉，其实，她的心里也同样感受到了一种阴森刺骨的寒意，但她必须保持冷静和理智。
她继续引导着段刚的思路，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接近那个残酷的真相核心。
“段队，我们已知，罗技喜欢打高尔夫，他们父子罗杰欣是间谍身份，罗技与开发商之间的利益输送和那些肮脏关系，你们也都审讯出来了，不用我多说。那么，我们做一个假设，如果存在那么一个人，一个连罗技都感到惧怕、不得不低头、能稳稳压住他一头的人。这个人，也同样看上了那个年仅二十岁、颇有姿色的球童……你觉得，这个人，会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段刚低下头，眉头紧锁，飞速地整合着已知的所有线索和人物关系网。
几秒钟后，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催促道：
“宴宴，继续！把你的推断都说出来！”
“好。”
东方玄宴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如果……罗技为了某种利益，或者出于恐惧，将这个他原本也觊觎的球童，拱手让给了这个人。那么，这个球童带着年幼的柳钊去咖啡厅等待，他真正要见的人，是谁？后来，这个球童遭遇了不幸。而柳钊，他们三番五次地想抓走明明想要灭口，他却只是被软禁？”
“这也是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段刚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可是，关键是柳钊他现在无法说话啊！我们什么也问不出来！”
东方玄宴又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力感和愤怒。
她低下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段队，你我都清楚……一个像柳钊这样大的孩子，他不承受超出极限的惊恐是绝不会突然失语的，他只有在经历了某种……极其绝望、足以摧毁心智的恐怖事件后，才会出现这种应激性的、保护性的缄默状态……”
说完这番话，东方玄宴抬起头来，目光坚定而沉痛地看着段刚，提出了最关键的建议：
“段队，我认为，必须立刻给柳钊安排做最全面、最特殊的医学检查。不仅仅是常规检查，要包括……那些能够发现……隐蔽性伤害的专项检查。”
段刚听懂了。完全听懂了。
东方玄宴话语里每一个隐晦的词语，每一个沉重的停顿，所指向的那个令人发指的、肮脏的可能性，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一股无法抑制的、混合着震惊、愤怒与滔天恨意的火焰，瞬间从他的心底直冲头顶。
他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额角的青筋都因极致的愤怒而突突跳动起来。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让那声怒吼冲破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