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拨开没过膝盖的荒草，推开那块松动的石板时，迎接他们的不是城外的自由空气，而是十几把闪着寒光的横刀。
玄甲营的伏兵早己等候多时。
帅帐内，烛火摇曳，将赵襦阳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如一尊沉默的铁像。
他从被五花大绑的细作鞋底取出了那块油腻的麻布，展开一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史思明想看我饿相，我便送他一场‘饱宴’。”
他没有理会细作的求饶与咒骂，只是唤来了军中最好的铁匠，段铁匠。
此人不仅手艺精湛，更有一手模仿笔迹的绝活。
赵襦阳口述，段铁匠执笔，很快，两份字迹、材质、甚至连油浸的痕迹都与原信别无二致的“密信”便完成了。
一封写道：“城中粮草己尽，民心涣散，赵襦阳外强中干，欲于今夜子时从北道突围夜遁，此乃其亲信口供。”另一封则截然相反：“赵襦阳己与回纥达成密约，五日后回纥三万铁骑将至，内外夹击，此乃绝密，速报大帅。”
最关键的一步，是信纸上那微不可察的松香粉末。
这是恒州特有的配方，气味独特，只有范阳史思明帅府的密房中，才有专门的试剂可以分辨真伪。
赵襦阳要赌的，就是史思明的多疑。
一份真情报，他未必信；两份自相矛盾、却又都符合逻辑推断的“绝密情报”，反而会让他陷入无尽的猜忌。
计划的第三环，由裴玉筝执行。
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将，率领百名轻骑，换上破烂的民服，故意制造混乱，裹挟着那两名己被“策反”并喂下哑药的细作，从北门发起了决死般的“突围”。
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在城外上演，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响彻夜空。
最终，裴玉筝的队伍“寡不敌众”，“全军覆没”，尸体和兵刃散落一地，而那两名细作的尸身，则“恰好”被遗弃在最显眼的位置。
史思明很快得到了战报和那两封从尸体上搜出的密信。
当看到“赵襦阳欲夜遁”时，他欣喜若狂，立刻召集诸将，准备在北道设下天罗地网。
然而，当另一封“回纥援军”的密信呈上时，他的脸色瞬间凝重。
此时，安禄山旧部，悍将张孝忠站了出来。
他将两份密信凑到鼻尖细细嗅闻，皱眉道：“大帅，这松香粉的味道不对。真的恒州密信，松香清冽，但这信上的气味驳杂，混有草木灰的味道，像是仓促仿制。恐为伪信！”
张孝忠的话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史思明的狂热。
他本就生性多疑，此刻更是犹豫不决。
赵襦阳究竟是要跑，还是在等援军？
或者，这两封信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迷惑自己？
最终，谨慎压倒了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