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年来,陆定一总是固定时间去刑都,暗中瞧一眼,被困在娑婆道内的风无碍。但见她的意识死了生,生了死,反复在十恶境中沉沦,却窥不见一丝一毫破境的可能。
等到了第六年,风无碍一改常态,不再强硬闯关了,反而刻不容缓地修行了起来。
“她这是作甚?她不会以为,修炼个几十年,就能画出破境符吧?要知道,世间唯有九品符箓,方可一击破解娑婆道之禁锢!”
见此,掌门李克非又在陆定一耳边念叨:“还是想个法子,助她一臂之力罢!”
但陆定一,依然双眉紧锁,摇头拒绝。
如此,又过去了四年。
到了第十年,不仅陆定一与李克非按时出现,还吸引了几名外门的长老,赶来看热闹。
“我看还是算了,小姑娘也没犯啥大错,何必关人家一辈子呢?”
围观者七嘴八舌,纷纷表态,只要陆定一不反对,立刻就搭把手,合力将人给放出来。
议论间,蓦然听闻刑都道堂上空,雷鸣轰隆。
再观那娑婆道内的风无碍,已然画起了引雷符。
只是,与他们所认知的引雷符不同,不是一人一符召唤,而是十人十符,同时联动。
是的,十个风无碍,十张引雷符,十倍的天雷,滚滚而来!
唯见娑婆道内,经每一恶死去的风无碍,皆在相同的地点,画下一张二品引雷符,但符脚却始终不断笔,如此,当下一恶意识觉醒的风无碍,在经过上一恶同样的地点,遇见同样的自己时,便将上一恶的符脚,与这一恶的符头勾连。这般一恶又一恶地循环下去,直至第十恶,第十个风无碍回到原点,画出最后一道引雷符,同时联动前九恶留下之符,霎时,整个娑婆道被巨大的雷鸣,轰得摇摇欲坠。
趁此时机,风无碍立刻运转最后一个大周天,渡起了她进阶元婴的雷劫。
两耳几欲振聋发聩,围观的长老们,终于洞悉了风无碍的意图。
“这弟子竟欲借破境之雷劫,来破解娑婆道之困!”
说着,有人当场掐指一算,惊诧:“即便她是普通金丹,十八脉十八道天雷下来,亦足够破开娑婆道之禁锢。反而还能借助娑婆道之能量,为她抗下大部分的雷击威力,只是,如此暴力破境,娑婆道还能不能保得住,就另说了。”
听到这里,刑都长老曾唐两眼一瞪:“死丫头,她这是要借雷劫,毁了我的刑都道堂啊!”
语毕,噼啪作响的第一道十八脉天雷已至,众人再无围观的兴致,争相纵身闪开。
噼里啪啦的电光下,轰轰隆隆的雷鸣中,每多一道天雷击落,拳头大的娑婆道,便多一分裂痕。
目睹于此的李克非,向陆定一半是沉痛,半是恍然道。
“世间之天才,我见过不少,有人以灵慧见长,有人以根骨出奇,有人以悟性脱颖,有人以心性拔萃,但似她这般的,从前还未曾有过,似乎又是另一种……”
“审时度势!”陆定一慨然接道。
“不错,审时度势!可见,任何一种禀赋用到极处,亦是一种天赋。”
二人对话之际,最后一道十八脉天雷落下,娑婆道应声瓦解,被困于其间的风无碍,伴随着一声猖桀大笑,飞身而出。
口中犹自骂着:“去你的老东西,想困住老娘,可没那么容易!”
话刚落地,即撞见满脸凝重的陆定一与李克非,瞬间脚下一个顺拐,往群峰外一扎,跑得无影无踪。
良久过后,李克非才沉吟道:“此子心性桀骜,又擅审时度势,若能为正道所用,不失为良才一栋,但若自甘堕落,贻害不可小觑啊!”
闻言,陆定一怕他一时想偏,对风无碍不利,有意开解。
“掌门不觉得,她与剑宗柳澹很像么?一人生而有执,一人生而有道,二人行止,皆不受外物左右。我曾听闻,天命者,自知其所向,虽千万人亦往矣,我等只顾谈论吉凶,宁知此非天所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