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柳嫂扶着门框迟疑地站出来。她看我一眼,像被灼了一下,别过脸,嗓子干涩:
“你们别闹了……闹坏了名声,村里是要上报的。”
王嫂立刻接话:“柳嫂,当年你把她抱回来的!你说句公道话,她是不是——”
柳嫂手指在衣角揪了一把,目光落在地上:“我、我当年只看见她可怜。可这几年,她……一点没变……”
声音越说越小:“我也是怕,家里有小孙子……”
我怔了一下。心口像被人轻轻按了一下,又放开。不是疼,是凉。
——怪不得这阵子她来得少,见我也躲开。
我一直当她忙,当她忘。
原来不是忙,也不是忘,是怕我。
温衡上前一步:“都散了!她不是妖。”
站了片刻,又补一句:“……我觉得不是。”
王嫂逮住话头:“觉得不是,那就是不是?你问问你娘,问问你家小的,是不是都不踏实!”
婆母脸色发白,终于冷声哼了一下:“你也不省心。她若真清白,怎会落到由外人来护?”
小婉把孩子抱更紧,眼珠一转,藏不住的兴奋在眼里一闪。
“让开!”
小跑声从街角涌来。笙气喘吁吁钻进圈子,扑到我身侧,拽住我袖子,小脸涨得通红:
“谁敢打我姐姐!”
他年纪小,声音却竭尽全力:
“姐姐在哪儿,我的家就在哪儿!你们不许赶她!”
有人笑:“一个小叫化子,跟着妖精学嘴硬。”
笙眼一红,刚要回嘴,被我按住肩膀。我轻轻摇头。
孩子咬住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也不让它掉下来。
许账房从后面挤进来,气还没匀,先看我额角,眉心拧紧:“流血了。还有谁敢再动手?”
他嗓音不高,却沉。拍了拍带来的账册,书页一晃:
“她做的买卖,清清楚楚写在这里。她不是妖,是做事有章程的人。你们要闹,到县里去对账,看谁理亏。”
众人噤了噤。
王嫂还不甘:“账本能证明什么?她一直不老——这能写在账上?”
许账房看我,又看一圈人,叹口气,压低对我说:“长歌,今日到此。你先走。”
又转向众人:“今日谁再闹,是毁村里清白。都散。”
热气退了一点,但没有散。
王嫂一挥手:“她先走?走去哪儿?妖怪就该赶出村——别靠近孩子、别靠近田!”
“对!赶走——”
喊声轰起来,人心一拥一挤。
我被推了两下,肩背一记重的,脚下一软。岑野当机一揽,半挡在我前,低声:“跟我走。”
温衡也急了,两步抢到前头,伸手要拉我手腕:“你跟我回屋!”
我微怔,下意识缩了一下。岑野的手稳稳按住我肩。两人之间的空气“嗡”一下紧住——
小婉看在眼里,眸里光更深,嘴角不易察地一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