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缓过来的李旌就听见辜山月直呼雍帝大名,还粗鲁摇着病重的李帜,丝毫没留手,尊贵的皇帝头颅被摇得一甩一甩,场面滑稽又荒诞。
李旌长嘶一口气,等她摇够了,赶紧上前把雍帝解救出来。
“喊也喊了,摇也摇了,别瞎折腾了。”
辜山月动作停住,一动不动,手掌还抓着雍帝的肩膀,目光死死盯着拉扯中雍帝散开的领子。
那块皮肤遍布细小的红点,甚至密集程度比漆白桐当日毒发时还要严重。
“你做什么,你扒陛下衣裳干什么!”
李旌大惊,慌张拦她,但哪里拦得住辜山月,她直接把雍帝衣裳全扒下来,病重昏迷的皇帝自然无法反抗,遍布红点的皮肉全部暴露在天光之下。
阻拦的李旌动作停住,盯着雍帝身上的红点,脸色一点点变得凝重。
辜山月不可置信地扫过雍帝,他竟然也中了这穿针蛊?怎么可能?
明明得到了更多信息,可脑海中迷雾反而越发浓厚,真相越发扑朔迷离。
师姐行事向来稳妥,怎么会突然中了这等毒蛊,辜山月原本猜想过,是雍帝这个枕边人趁她不备下的蛊,可此时雍帝也身中蛊毒,那到底是谁给师姐下的蛊?
辜山月始终想不出答案,眼神一转,李旌也僵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看来你也知道穿针蛊,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辜山月直接问。
李旌回神,眼前雍帝还玉体横陈,他赶紧把辜山月扒下来的衣裳给雍帝穿上,被子盖好。
“出去说。”
两人离开雍帝寝殿,走在花团锦簇的御花园中,秋风凛冽,秋菊傲立。
辜山月x问:“为什么皇帝会中穿针蛊,谁给他下的?”
李旌神色深沉:“不知。”
“这穿针蛊当年不是被一把火烧了吗,被谁留下来了,还用在暗卫身上?”甚至师姐这个皇后,以及皇帝都身中穿针蛊,简直匪夷所思。
“我只知道,那把火并未毁灭所有的穿针蛊虫。血蜃楼一战后,我从辽东回来,内卫司里的暗卫已经开始服用穿针蛊用以控制,我当时也提出过异议,但陛下并未理会。”李旌语气缓慢而沉重。
“既然这蛊虫是皇帝主张留下的,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下毒,”辜山月说着,忽然语气微妙起来,“或者,他并不想给自己下蛊,如今这个局面是意料之外?”
江湖之中不乏邪魔歪道,多的是想害人最后却被反噬的例子。若是这么解释,倒也说得通。
“说再多都是猜测,此事原委恐怕只有极少数人知晓,”李旌摇摇头,并未斥责辜山月的不敬之语,反倒说起另一遭,“你闯宫就是为了穿针蛊一事?是为了那个暗卫?”
他突然提起漆白桐,辜山月挑眉:“你知道他?”
李旌瞧着威严,聊起天来倒很随和,还指点辜山月道:“你住在太子府中,自然一举一动都会受人关注,即便我才入京,也对你来到盛京之后的事了如指掌。”
辜山月切了声:“你们可真够无聊的。”
她来到盛京之后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没做,有什么好关注。
李旌凑近了些,忽然打听道:“所以,你真喜欢那个暗卫,不当太子侍妾了?”
辜山月:“……”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什么太子侍妾,按辈分来说我是他小姨。”
李旌一挥手:“小姨算什么,搁蛮子那边,小娘都能娶了。”
辜山月面无表情:“……我又不是蛮子。”
李旌噗嗤乐了,这丫头武功高强,人怎么莽直又较真,比当年还好玩。
“你记不记得乌娘娘刚到皇宫那段时间,你来陪她,我还给你买过糖吃呢。”
他提起师姐,辜山月眉目微动,想到久远的以前,师姐还在的时候,回忆总是晴朗明亮,带着香气。
“记得,你给我的是最辣口的姜糖,我扔你脸上,师姐拉着我去向你道歉,又让你给我道歉,你不肯。你夫人代替你向我道歉,她给我梳头,还买了糖葫芦和茯苓甜糕。”
辜山月目光温和下来,嗓音带着一种沉浸在美好时光的缥缈之感。
李旌只是随口一提,过去这么多年,他都快记不清了,没想到当时才十岁左右的辜山月记得这么清楚。
桩桩件件,连细节都能对得上,也唤起他脑海深处的记忆。
“是啊,自从当年……”李旌笑意微收,摇摇头,“自从那事之后,夫人一直郁郁寡欢,直到乌娘娘入宫和她交了朋友,她才慢慢恢复精神,我一直很感激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