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浓稠的墨汁，将兴泰市这座繁华的都市层层包裹。
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里，空气安静得有些压抑。
手机屏幕亮了又灭，在昂贵的地毯上无声搏动。林雪薇盘腿坐在沙发前，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柯基元宝背上的软毛，目光却始终锁定着那块冰冷的屏幕。
老周陪着陈宇飞回陈家老宅已经快四个小时了。
这四个小时里，每一分钟都充满了担心。
别看她刚才在陈宇飞面前表现得那么笃定，像个运筹帷幄的军师，其实心里也没底。
陈家那潭水，太深，也太浑了。
陈宇飞面对的，是那个在商海沉浮几十年，一手打造了陈氏集团的铁血掌舵人——陈立业。
那是陈宇飞从小到大的心理阴影，是他渴望认可却又畏惧靠近的高山。
如果陈立业根本不看证据呢？
如果他为了家族颜面选择把事情压下去呢？
又或者，陈宇飞在面对父亲的雷霆之威时，那刚刚建立起来的一丁点自信瞬间崩塌了呢？
林雪薇闭了闭眼，脑海里浮现出陈宇飞在巷子里那副绝望到想死的样子。
系统虽然能改运，能看穿因果，但唯独掌控不了人心。
“呜……”
脚边的元宝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虑，把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心。
林雪薇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揉了揉它的头：“你也担心他啊？”
就在这时，手机毫无征兆地疯狂震动起来，尖锐的铃声划破了满室寂静。
屏幕上跳动着“陈宇飞”三个字。
林雪薇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划开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是一阵漫长的、压抑的沉默。只有沉重的呼吸声，通过电流传过来，一下下砸在她的耳膜上，显得格外清晰。
林雪薇没有催促，手指轻轻扣着地毯的边缘，耐心等待着。
过了足足半分钟，陈宇飞的声音才响起来，透着一股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疲惫，但好在，声线是稳的。
“……雪薇，我出来了。”
林雪薇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肯打电话，能说话，说明至少人是自由的，没被软禁，也没被彻底赶出家门。
“情况怎么样？”她问。
“呵……”陈宇飞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苦笑，分不清是庆幸还是自嘲，“怎么说呢，算是……活着爬回来了吧。”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味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父子对峙。
“老周把证据摆在他面前的时候，我从没见过老爷子那样的表情。特别是看到二叔洗钱的那部分账目，他的手都在抖，脸黑得像锅底，当场就把他最喜欢的那个紫砂壶给砸了，碎片溅了我一脸。”
陈宇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快意，但更多的是后怕，“二叔当时也在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说他是被猪油蒙了心，是为了公司周转……呵，那演技，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