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又解决一只器灵的萧璁无声回望了一下,见他眸色墨黑,面无表情。
地宫里存着这样的秘密,陆昭发现了,却一意孤行地把塔盖完——他又想干嘛呢?
传音符里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了,闻人观还在反刍上一段话,突然听见陆洄低笑了一声,笑得人浑身发毛。
“……等等!”
他紧接着意识到一件特别可怕的事,闻人观顺着第三组脚步声的方向抬头一看,登时汗毛倒耸。
下行的楼梯上走来两个黑咕隆咚的人影,正立在阴影里直勾勾看着他!
秦榕还是一副见光死的打扮,看不见表情,第二个人扯下面罩,露出鸣秋媚气的绿眼睛,意味深长朝他一笑。
接着,二人一前一后,飞身向他袭来。
闻人观脚下一趔趄,躲都没处躲,而那两个鬼影却根本没看他,径直从他身体里穿过!
与此同时,火凤尖啸一声,被生生斩掉头颅,化为灰烬。
对啊,闻人观松了口气,那是镜中的云陵,邪教头子只能看着,伤不到我——等等,对啊!
他猛地回身,脑门上的头发这回真的被燎没了。
两处时空互不影响,内部结构却是一样的,云陵的器灵倒影被降服了,这边的还怒气正盛,闻人观匆忙抵挡,冲传音符大喊:“他们追上来了,快爬啊!”
陆洄皱眉把传音符举得远了点,闻人观的声音已经扭曲得像猩猩尖叫了,什么也听不清。
他索性掐灭对话,云淡风轻地看向萧璁:“催债的来了,我们得快一点。”
“……”萧璁伸出手,想去抹他绷着的嘴角,最后停住了,“好。”
他踏上下一层台阶,轻声问:“还有最后一点我没想通,请师父解惑。”
“乾平帝想仙寿永昌,这不难理解,可当年的子夜歌给乾平帝献镜魂术是为什么?”
空荡幽暗的塔身里仿佛埋伏着无数双眼睛,陆洄走在他身后,声音像从幻境里传来:“你不可能猜不到。只想和我打岔吧?”
萧璁没承认也没否认,径直去打架了,陆洄悄悄扶住了塔身内壁:“这么好的事,这么阴邪的办法,连贺氏的身世秘密都有可能彻底暴露,怎么会给人做嫁衣裳呢?”
他的手指擦过墙上坑洼的线条。
为贺乾平帝登仙之喜,塔壁每一层都刻了密密麻麻的飞仙和龙虎像,吹拉弹唱的仙人们全都一板一眼地细眉长眼樱桃口,乍一看和一群人皮面具差不多,只有首位的一男一女面目清晰,举杯应和座下座下百八十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脑袋,看来正是乾平帝与明华夫人。
这两位的音容笑貌还没在后人记忆里佚失,座上的女主人眉目深邃,细看有异族特征,是明华夫人无疑,可乾平帝的一张驴脸却画得不太客观。
不是工匠的美化,也不是画工不足,只要和旁边贺云枝的画像一比,就能看出怪异之处。
——那几乎就是个男版的明华夫人。
两尊人像好像被密密麻麻的虫子簇拥着,笑得有点瘆人。陆洄往八角塔身对面那幅壁画望去,又瞧见一副诡异的仙人出行图。
画作十分抽象,没有一贯缥缈的喜气,起伏的地平线似乎是矮丘,也可能是草原或沙漠,两个模糊的身影行走在丘脊之上。
簇拥着的飞仙和灵兽看着不是祥瑞,倒好像妖魔,虎视眈眈地望着那一男一女,两人均手捧宝刀,被发跣足,头顶广阔的天幕上,月亮是一只圆睁的血眼。
剑光乍收,器灵退回镇器当中,萧璁提着剑过来,赏析了一下壁画的艺术风格。
“不像中原的手法。”他说,“但如果也画的是墓主人的生前身后,有可能是阿古洛进入中原的故事。”
接着摸过壁画上的月亮:“按师姑的说法,贺氏一族流落中原后,分支也逐渐零落,说不定我身上也有贺家的血脉呢?”
陆洄看了看他,没觉得这句话让人宽心,紧接着听见当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