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是你从来都未曾骗过我。
你明明有一万种委婉的理由拒绝我,可你却明明白白告诉我,是因为我性子不好,所以你不会与我在一起。”
“无妨,”她话锋一转,脸上又露出释然的笑容。
“反正这么多年我也过得挺好,人生不过就几个二十年,咱们这样也挺好。
你守你的家国社稷,我护我的心头之人,各自安好。”
裴知微看着她眼底未干的水光,忍不住问道:“你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以天下为赌注,就不怕陛下知道后,降罪于你?”
王敬雅闻言,笑得愈发从容:“陛下都知道。
当年他就说过,我跟崔大哥虽然一个比一个疯,但不是一路人。
崔大哥的缰绳是天下社稷,是百姓苍生,甚至是崔家。
而我的缰绳就只是崔大哥,只要圣上不对崔大哥无故起疑,我比谁都安分。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护他周全,陛下二十多年前就明白的。”
崔延武突然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对着王敬雅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王敬雅也慢慢站起来,素色的襦裙微微晃动,语气平静无波:“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崔延武不再多言,转身就往门口走,步伐沉稳,没有一丝犹豫。
王敬雅对着他的背影,深深福了一礼,姿态恭敬。
萧云湛、裴知微等人见状,也纷纷跟上,默契地留出空间。
就在崔延武走到门口,他突然顿住,猛地转头。
众人像是提前商量好一般,迅速分散到两侧,给两人让出一条笔直的通路。
崔延武对着王敬雅的方向,深深作揖,声音洪亮,带着难以言喻的郑重:“崔延武代这二十多年受到敬雅娘子恩惠的将士们,在此谢过!”
王敬雅没有起身,依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仰着脸看他,语气带着几分促狭:“然后呢?”
崔延武保持着作揖的动作,却没有再出声,周身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王敬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带着几分得意:“崔大哥啊崔大哥,你就连寻常男子那般,故作深情说句‘来生再报’都不肯。”
众人以为她要动怒,谁知她话锋一转,眼底闪着光亮,语气里满是骄傲:“不愧是我王敬雅倾心之人,这般刚直,这般坦荡。
你们走吧。”
萧云湛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无语,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实在不是他们能看懂的。
崔延武也不拖沓,听到这话,直起身,转身就走了出去,头也不回,背影挺拔如松。
一行人离开徐府,回到瑶光苑,连夜合计。
萧云湛将桌上的证据一一铺开,眉头紧锁:“现在手上的东西牵扯太广,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不如尽快带着现有证据,押着张叙仁、王恒这些人启程回京,面呈陛下。”
裴凛点头附和:“瑞王说得有理。
只是崔大人身为淮南节度使,不能擅自离境,得先上书陛下,说明原委,等旨意下来才能动身。”
崔延武坐在一旁,神色平静:“扬都的后续之事,我会协助柳敬常处理妥当。
那些没来得及取的证据,我亲自送往京城交给陛下,你们放心上路便是。”
接下来的几日,瑶光苑里气氛有些微妙。
裴知微、谢霁,甚至连向来沉稳的萧云湛,目光都时不时往崔延武身上瞟,心里都憋着一堆疑问,却没人敢轻易开口。
他们都想知道,崔延武对王敬雅到底是何种心思,可看着他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几度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