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棺奴发出刺耳笑声:“……是你父亲唤醒我们的。只要‘守心剑’现世,所有沉眠之物都将苏醒。不只是我们……还有‘他们’。”
“他们是谁?”
“天上的……瞎子们。”它咯咯笑着,突然自燃,化作灰烬飘散。
陈平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他知道,“瞎子”并非辱骂,而是古籍中对“天机阁”高层的隐称??他们双目无瞳,却能窥见命运丝线,故称“观命者”。若连他们都开始行动,说明人间已进入“纪元更迭”的临界点。
他低头看向屋内熟睡的孩童,轻轻抽出其口中青叶,指尖微光渗入眉心,抹去一丝魂印。
还好,发现得早。否则七日内,这孩子便会成为新的“承愿体”,被迫继承百年怨念,最终化作下一个守棺奴。
回到海边,他取出随身布囊,将今日所得几片青叶残迹放入其中。
袋中共有三十七片,皆是从各地救回的孩子口中取出。每一片都刻着不同的名字、年岁、死因,像一本写满血泪的账簿。
“你还想救多少人?”识海中,父亲终于开口。
“能救几个,算几个。”他答。
“可你救不完。”
“我知道。”
“那你为何不停下?”
他沉默片刻,望向大海深处,轻声道:“因为我记得李老汉说过一句话??‘人活着,不就是为了给别人留盏灯吗?’”
风起。
浪涌。
守心剑微微颤鸣,似有所感。
就在此时,远方海面忽现异象。
原本平静的水面开始旋转,形成巨大漩涡,中心处浮现出一条由白骨铺就的阶梯,直通海底。阶梯尽头,矗立着一座水晶宫阙,门楣之上写着四个古篆:
>**“归墟别府”**。
陈平瞳孔一缩。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记忆重现。
这是真实存在的空间裂隙,唯有“俗仙血脉”持有者才能开启。
“看来,他们不想让你闲着。”父亲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归墟不止一处,断剑也不止一把。你以为打碎了一个阵法,毁掉了一个阴谋,就能太平?天真。”
“所以呢?”他问,“你要我去?”
“不。”父亲道,“我要你明白一件事??你之所以能走到今天,不是因为你有多强,而是因为你始终不肯忘记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李老汉、王二、赵师叔祖、张清虚……他们才是你力量的根源。而这归墟别府中,埋葬的正是千年来所有被抹去姓名的‘俗人’。”
陈平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赵师叔祖临死前拼出的封灵印,是为了护住身后那个不会法术的小童;
张清虚烧狼神像那夜,其实自己也被反噬重伤,却仍坚持背着吓疯的王二走了十里山路;
就连李老汉,在知道自己必死之后,还托人送来一碗药汤,说是“喝了能暖身子”。
这些人,从未想过成仙。
他们只想好好活下去,或让别人好好活下去。
而现在,他们的名字或许已被遗忘,但他们的魂,可能就藏在这座海底宫阙之中。
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袍,迈步走向海岸。
“等等。”父亲突然叫住他,“下面有三关:一曰忘名,二曰断情,三曰弑心。过不去,魂飞魄散;过去了,你也可能不再是‘陈平’。”
“那又如何?”他头也不回,“只要我还记得他们,我就还是我。”
踏入海水那一刻,波涛自动分开,仿佛迎接王者归来。
白骨阶梯泛着幽光,每走一步,耳边便响起一个声音??
>“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