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的事儿陈敬确实不怎么清楚,一边上前给齐子元斟茶,一边顺着猜测道:“许是前些年被打得怕了?”
“前些年……”
齐子元接过茶盏,一边喝着一边思索。
北奚原本只是与大梁西北接壤的游牧民族,自立国后便臣属于大梁,一直数百年来相安无事。直到上任国主继位,连续吞并了周边数个部落后野心膨胀,趁元兴帝驾崩、齐让年少,举兵直犯大梁边境。
定国公江深临危受命,统兵三万在北关大破北奚军,降其众万余,逼得北奚国主不得不遣使称降,又继续老老实实地交起了岁贡。
算起来也过了十余年。
那天齐让说,这个北奚新主,比其父更有野心,也更有耐心,所以……
思量间,有人敲响了暖阁的门,外殿的小内侍把一个细长的锦盒交给陈敬便匆匆退了下去。
“什么?”齐子元放下礼单,有些好奇地看向陈敬手里的锦盒,“谁送来的?”
“说是永安殿,”陈敬打开锦盒,将里面的卷轴呈给齐子元,“好像是幅字画。”
“朕想起来了,是除夕那夜皇兄为我写的那幅,原想着带回来装裱一下,结果睡着了也忘了拿,”齐子元拆开卷轴看了一眼,“没想到皇兄还帮我裱好了。”
卷轴慢慢摊开,露出里面熟悉的飘逸字体,还有一小本薄册跟着落了下来。
“这是……”
在陈敬的疑惑中,齐子元将那薄册拾起,翻开后扫了一眼,立时了然。
一长串的名单列着都城内四品以上官员的名字,后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他们从北奚收了什么礼,给了什么回应,甚至包括还了什么礼。
再配上鸿胪寺才送来这份新的礼单,北奚使臣送礼的前后脉络就清晰而又完整地展现了出来。
守在近前的陈敬没料到这锦盒里还会装着这样的东西,只扫了一眼,就向后退了一步,避开去瞧那薄册上的内容。
齐子元瞧见他的动作,垂下眼帘没说话。
宦官参与前朝的事儿一直是很多君主的忌讳,历史上也有各种明晃晃的经验教训摆在那里,不然齐让登基后也不会费尽周章地裁撤了内侍省。
陈敬素来谨慎小心,在这些方面尤为主意,却不知道齐子元是不在意的。
就像眼前这份名单。
退了位的太上皇却能如此容易地掌控都城四品以上官员的行动,若是换了别的皇帝,只怕已经想方设法地开始防备,采取各种各样的行动,甚至不惜要了对方的命以保万无一失。
到了齐子元这,倒是更信了齐让那日的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现在应该确实没想拿回皇位。
至于将来……要是有朝一日齐让重新坐回了那张龙椅,也不过是拿回本就是他的东西。
反正就凭自己,是无论如何都阻拦不了的。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凭借着这段时日的交情,能不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齐子元想着,又晃了晃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