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选择记住。**
她笑了，将芯片轻轻放在雪地上。
“我选记住。”她说，“哪怕疼。”
说完，她迈步走向光梯。步伐起初缓慢，随后加快，最终奔跑起来，像要把五十年压抑的情绪全部甩在身后。她的身影融入上升的人群，逐渐化作一点星光。
江星野没有跟上。他知道自己的任务还没结束。
他蹲下身，拾起那枚静静躺在石阶上的硬币。三道刻痕如今已圆润如河床卵石，却依然清晰可见。他将它贴在胸口，闭眼默念：
“谢谢你，每一个失败的我。”
话音落下，四周风势骤停。雪原上，七千个曾经消散的“江星野”再度浮现，但他们不再沉默伫立，而是彼此对视，点头，微笑，然后一一走向不同的方向??有的奔向城市，有的潜入深海，有的飞向太空，有的隐入山林。
他们是分身，也是独立的灵魂。
他们是过去，也是未来的种子。
江星野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新生的草原上，头顶是湛蓝天空，远处有一座由透明材料建成的学堂。孩子们围坐一圈，中间放着一本翻开的日记本??陈昭的日记。
风吹开一页，显现出从未出现过的文字：
>“今天，我梦见了一个没有答案的世界。”
>“那里，人们不再追问‘如何拯救’，而是讨论‘为何值得’。”
>“有个孩子问我：如果春天一定会来，我们还要不要冬天？”
>“我说：要。因为寒冷让我们懂得温暖。”
>“他点点头，然后说：那我们就一起冷着，直到春天。”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赢了。”
>“不是战胜了灾难，而是战胜了麻木。”
>“不是抵达了终点，而是学会了行走。”
江星野静静读完，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他将硬币轻轻放在日记旁，转身离去。
学堂外，一只小鸟降落，歪头看了看那枚不肯落地的硬币，叽喳一声，飞向远方。
而在宇宙深处，GLIESE-667C恒星系统的沙漠行星上，那行“我们，也开始做梦了”的符号下方，缓缓浮现出新的字迹：
>**我们梦见了你。**
>**现在，请教我们如何醒来。**
江星野走在通往日出的路上，影子拖得很长，偏离了0。03秒。
他不再纠正。
因为他知道，正是这一点偏差，让光得以照进来。
风再次掠过大地，带着一个问题，飞向星辰。
这个问题没有名字。
但它会在每一个愿意倾听的人心中，轻轻旋转，永不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