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宿命共鸣？”狐族祭司震惊，“他在感应所有被压迫者的痛苦！”
“不。”苦行僧双膝跪地，泪水滑落，“他在哭。这些红点，是千百年来被献祭、被镇压、被遗忘的灵魂。他们在呼唤他。”
姜昭捂住头，痛苦地蹲下身。无数声音涌入脑海：
*“我不想死……我才六岁……”*
*“娘亲说只要听话就能见到爹爹……可爹爹已经在井底三年了……”*
*“我练剑三十年，只为守护村庄……可他们说我资质不足，该送去炼丹……”*
他的眼角渗出血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姜云一把抱住他：“撑住！别让情绪吞噬你！你是他们的希望，不是容器！”
“我……我不想当希望……”少年哽咽，“我只是个孩子……我还没见过海……没吃过糖葫芦……也没谈过恋爱……为什么是我？”
姜云将他搂紧，声音坚定如铁：“因为没人愿意站出来的时候，总得有个人先迈出第一步。你可以害怕，可以哭，可以恨命运不公平??但只要你还站着，就有人敢抬头看天。”
他抬起手，指向头顶岩壁??那里不知何时，竟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斜照而下，正落在少年脸上。
“你看，连石头都为你开了路。”
良久，姜昭缓缓抬起头，眼中血丝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澈星光。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说：“我想……我知道该做什么了。”
“什么？”姜云问。
“我不需要打败刘伯清。”少年站起身，目光如刃，“我要让他想起自己是谁。”
众人愕然。
“记忆是最锋利的刀。”姜昭轻声道，“如果他曾拒绝过天召，那就说明，他的心里还埋着火种。我要做的，不是杀他，而是点燃他。”
姜云久久注视着他，忽然笑了：“你比我狠。”
“因为你只想推翻旧世界。”姜昭回头看他，嘴角扬起一丝稚气却凌厉的笑，“而我想让它自己崩塌。”
三日后，情报陆续传回。
北溟玄狐女王正式宣布脱离天庭朝贡体系，关闭所有传送阵，并释放百名被囚禁的逆命修士；
佛国爆发大规模叛乱，数百僧侣焚毁经塔，高呼“还我真法”；
魔窟七剑合一，斩断连接上行天的引灵索，导致三日之内九大城池灵气枯竭；
就连一向中立的灵墟，也开始挖掘远古兵器，准备参战。
而最令人震动的是??昆仑秘境内部泄露的影像显示，刘伯清独自坐在金殿之上，手中握着一枚早已破碎的玉符，反复摩挲，口中喃喃自语：“阿姐……我对不起你……”
“那是他妹妹。”守墓人查阅古籍后确认，“幼年时被选为‘净灵童’，献祭于天门开启之日。当时的记录说，她最后一句话是：‘哥哥，你说过要带我看雪的。’”
姜云听着，沉默良久，终是叹息：“他不是恶魔。他是一个输了的战士。”
“可战争还在继续。”刀奴冷冷道，“同情敌人，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
“我不是同情。”姜云望向北方，“我是理解。正因为理解，才更要击败他??让他亲眼看到，这个世界，其实可以不一样。”
又过了七日，时机成熟。
姜云召集众人，宣布计划：“我们将启动‘逆命归心阵’，以忘川谷为基点，向全天下广播一段记忆??曲无殇临终前封存的真相、席伊清赴死的画面、还有……每一个被抹去姓名的牺牲者的一生。”
“这等于直接挑战天庭的信息封锁！”狐族祭司惊道，“一旦成功，亿万凡人将觉醒！可若失败，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抽魂炼魄！”
“值得一试。”苦行僧合十，“谎言统治世界太久，是时候让真实见光了。”
“而且。”姜昭站出来，手中凝聚出一团银火，“我会把我的记忆也放进去??一个普通少年如何醒来，如何恐惧，又如何决定不再逃避。”
他看向姜云：“你愿意把自己的故事，也交给它吗？”
姜云看着他，缓缓点头。
当夜，七根石柱全部激活，归源晶残片重新熔铸，轮回井倒悬升起，化作一面横跨百丈的镜湖。千万道光影自各地汇聚而来??有战死者的最后一瞥，有母亲抱着婴儿跃下悬崖的决绝，有老农仰天怒吼“我不信仙”的悲怆……
姜云站在镜前，将铜铃铃舌投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