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旧金山的飞机上，魏明随手拿起舱内的一份《时代》周刊，上个月的，封面是大韩航空事件的照片。
打捞工作已经结束，两百多人只捞起来几个，当然，是尸体。
这件事基本算是尘埃落定了，就像魏明预料的。。。
魏明把车停在央视大院门口时，天色已经擦黑。梁左抱着剧本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兴奋??他这辈子还没进过央视的录制现场，更别提带着自己的本子来见导演。魏明看了他一眼，笑道：“别紧张，黄一鹤我熟得很，你这剧本要是真有料，他当场就能拍板。”
两人刚走进楼道，迎面撞上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手里拎着录音带，走路带风。那人抬头一看魏明，愣了三秒，脱口而出：“魏老师？！您……您怎么回来了？”
“哟，小刘？”魏明认出是春晚筹备组的助理编导，“怎么，还认得我？”
“哪能不认！”小刘激动得差点把磁带摔了，“您可是83年第一届春晚的‘神秘嘉宾’啊！那首《你的中国心》火遍全国，我们都以为您出国深造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魏明摆摆手：“消息传歪了，我只是去美国转了一圈，事情办完就回来了。这不，还带了个好本子。”说着，把梁左往前一推。
梁左连忙自我介绍：“我是梁左，这是我和魏老师一起打磨的相声《虎口遐想》，想请您帮忙递交给黄导。”
小刘接过剧本翻了两页，眼睛忽然亮了：“哎哟，这个包袱设计得太巧了！‘掉进动物园老虎笼子’还能扯到社会心态、群众围观、媒体炒作……这哪是传统相声，简直是讽刺喜剧！”
正说着，走廊尽头传来爽朗笑声：“谁说我不能演现代戏？老了就不赶时髦了？”
两人回头，只见赵丽蓉老师穿着厚实棉袄，拄着拐杖走来，身后跟着副导演。她一眼看见魏明，笑得眼角皱纹都舒展开：“哎哟喂，这不是咱们的大才子回来了？听说你在国外搞翻译，连杨宪益先生都夸你译笔精准？”
魏明恭敬地鞠了一躬：“赵老师，您才是真正的艺术家，我这点小成就算什么。”
赵丽蓉摆摆手：“少来这套。你写的歌能让龚雪唱红，那你带来的本子肯定错不了。小刘，赶紧带他们去一号厅，黄导刚结束彩排，正在等你们呢。”
小刘应声领路，边走边低声说：“其实黄导早就听说你要回来，这两天一直在念叨‘那个写《中国心》的人要是能再给咱们弄个爆款就好了’。”
魏明笑了笑，没说话。
到了一号演播厅门口，黄一鹤亲自迎了出来。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握着魏明的手久久不放：“你可算回来了！这两年文坛沉寂得厉害，汪曾祺忙着吃喝，陆文夫研究美食，朱霖又跑去香港折腾股票，就差你这个写歌写剧的不在，春晚都少了三分灵气！”
魏明笑道：“黄导抬爱了，我不过是个游子归乡罢了。”
黄一鹤接过《虎口遐想》粗略扫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猛地抬头：“这本子是谁写的？”
“我俩合作的。”魏明指了指梁左，“他是主笔，我负责结构和节奏调整。”
黄一鹤盯着梁左看了足足五秒钟，忽然拍案而起：“好！太好了！这才是老百姓想听的相声！不是光讲夫妻拌嘴、邻里纠纷，也不是一味捧哏逗乐，而是用荒诞讲现实，拿笑话说人心！”
他当即下令：“通知姜昆，今晚加一场对口排练，就用这个本子！李文华老师也请过来，我要看效果！”
梁左怔住了，嘴唇微颤：“真……真的要上春晚？”
黄一鹤拍拍他肩膀：“不是‘要’，是‘必须’！现在距离除夕还有三个月，足够打磨了。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改、肯磨，这个节目我保它上黄金时段！”
当晚十一点，排练结束。
姜昆拉着梁左的手直摇头：“兄弟，你这本子太狠了。‘群众举着馒头围观老虎吃人’那段，简直神来之笔。但我得提醒你，有些词儿得软化处理，比如‘记者扛着摄像机抢镜头’这句，容易让人联想新闻伦理问题。”
李文华也点头：“不过整体没问题，只要尺度把握好，绝对能成经典。”
走出央视大楼，夜风凛冽。梁左站在路灯下，望着手中被翻得卷角的剧本，忽然蹲下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