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落如山崩,祠庙化为飞灰。大地龟裂百里,沟壑纵横如蛛网蔓延。烟尘之中,曹魏半跪于地,七窍流血,身躯几近溃散,却仍死死撑住那不断压缩的鬼气巨掌。
“咳……还没……结束……”他艰难抬头,嘴角溢出血沫,眼神却锐利如刀,“你说得对……香火是因果之线……可你也忘了一事。”
“它不仅是线……”
“更是火种。”
猛然间,他胸前一块玉佩炸裂开来??那是当年曹操赐予他的信物,内中封存着一段古老咒言。随着玉碎,无数细小符文腾空而起,如萤火纷飞,迅速融入四周土地。
“这是……?”白山首次露出惊色。
只见那些符文化作脉络,顺着地裂深入地下,串联起散落各处的残碑断碣。每一块石碑上都曾刻有曹魏功绩,每一寸土地都曾埋葬其忠骨遗臣。此刻,在香火与怨念的共同催化下,这些沉眠数百年的记忆集体复苏!
幽蓝光芒自地底涌出,形成一片浩瀚星图般的网络,覆盖方圆千里。无数模糊身影从中走出:披甲执戈的士卒、执笔批阅的文官、焚香祷告的百姓……他们无声伫立,汇成一支横跨时空的亡灵大军。
“你……你竟以百姓追思为基,构建‘意念英灵阵’?!”白山震怒,“这需要何等庞大的信仰积累,才能支撑如此规模的集体显化!?”
“不止是信仰。”曹魏缓缓站起,虽伤痕累累,气势却节节攀升,“还有恨。”
“恨谁?”
“恨那个下令诛杀神童周不疑的魏武帝曹操。”
“恨那个兔死狗烹、寒尽天下士人心的暴君!”
“恨那个让无数忠良含冤而死、却仍享受香火供奉的……伪君子!”
一字一句,如刀割魂。整片英灵战场随之共振,亿万声音齐声呐喊,汇聚成滔天怨潮,直冲九霄!
白山终于明白了??曹魏根本不是单纯依赖香火,而是利用人们对“曹魏”的复杂情感:既有敬仰,也有怨愤;既有人缅怀其治世之功,也有人痛斥其权谋之酷。他将这份矛盾的集体意识炼化为兵,以怨养忠,以恨铸义,打造出一支前所未有的“悖论之军”!
“难怪你能跳出枉死城桎梏……”白山喃喃,“你根本不是靠修行晋升,你是……玩弄人心的大师。”
“兵法之道,本就在于驾驭人心。”曹魏擦去嘴角血迹,冷冷道,“虚实相生,奇正互变。你以为我在逃,实则我在布阵;你以为我弱,实则我在蓄势。今日之战,早在你说出‘周不疑’三字之时,便已注定。”
说罢,他双手高举,朗声道:“诸君!今有一妖,盘踞幽冥,残害孤魂,欲夺我辈信仰以为己用!尔等可愿随我,斩此邪祟,护我香火清净?!”
“愿随王战!!!”亿万英灵齐声怒吼,声浪震碎虚空!
白山狂笑:“好!好一个曹元直!果然配做我的军师!既然如此,本座便成全你??让你亲眼见证,什么叫真正的‘地狱兵法’!”
话音落下,黑山本体猛然下沉,整个山体如莲花绽放,露出内部层层叠叠的恐怖结构:刀林狱、血池塘、铁树巢、哭墙洞……十四层小地狱竟尽数嵌套其中,每一层都有无数厉鬼嘶吼奔腾,汇成一股毁灭洪流!
“这才是我的大军!”白山咆哮,“不是靠什么虚无缥缈的香火,而是以恐惧为粮,以痛苦为薪,炼就的永恒战阵!来吧!让我们看看,是你的人心之术厉害,还是我的地狱之道更强!!!”
两股力量终于正面碰撞。
英灵大军如潮水般冲锋,手持历史长河中的兵器,吟唱着传世诗篇杀入黑山腹地;而地狱军团则以蛮力碾压,鬼哭狼嚎中将一名名英灵撕碎吞噬。每一次交锋,都有无数灵魂湮灭,又有新的执念重生。
战况惨烈至极。
曹魏立于高处,指挥若定。他发现单纯正面强攻难以奏效,便立即改变策略:派出小股精锐潜入黑山内部,破坏其核心阵眼;同时调动民间信仰中最强大的“孝子贤孙”形象,形成净化光环,削弱厉鬼力量。
白山则不断调整战术,将较弱的厉鬼投入炮灰前线,保留精英鬼将在后方伺机突袭。他还试图策反部分英灵,许诺给予自由与力量,却被那些坚守信念的灵魂当场诛杀。
战斗持续了整整三日三夜。
直到某一刻,曹魏忽然停下了所有进攻命令。
他静静望着战场中央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一名浑身焦黑的小鬼正蜷缩在尸堆中,手中紧握一枚破碎的木雕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