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当晚，城市举行了紧急集会。广场上，数千居民盘膝而坐，手搭着手，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环。维克多抱着艾琳娜站在中心，将意识接入主控终端。屏幕亮起，显示出地球表面的共感热力图：大片区域呈现猩红，那是痛苦堆积的信号；而在北极圈附近，一个漆黑的漩涡正在缓缓旋转，宛如深渊之眼。
“他们在北极重建了‘沉眠舱’原型机。”技术人员颤抖着说，“准备用它捕获并放大最强烈的负面记忆，再通过卫星阵列广播到全球。”
维克多闭上眼，呼唤陈默的名字。
数秒后，蓝色晶体球在虚拟空间中浮现，陈默的意识投影缓缓成形。他看起来比记忆中年轻许多，穿着旧时代的白大褂，目光深邃如海。
“你来了。”他说，“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你能阻止他们吗？”维克多问。
“不能。因为我早已放弃控制权。”陈默摇头，“但我可以告诉你真相的最后一部分??关于‘伊甸囚笼’最初的设计目的。”
他抬起手，一段影像展开：
1989年，日内瓦郊外的秘密会议室内，七国代表围坐一圈。他们签署了一份名为《文明免疫协议》的文件，内容竟是授权建立一套“情感隔离系统”，专门用于封锁那些可能引发社会动荡的极端共感个体??艺术家、先知、革命者、悲悯者。这些人因过度敏感而被视为“精神病毒携带者”，一旦检测到其共感能力突破阈值，就会被自动纳入囚笼，意识流放至虚拟牢狱。
“你们以为我是始作俑者。”陈默苦笑，“其实我只是执行者。真正的敌人，从来都是恐惧改变的权力结构本身。”
维克多浑身发冷。“所以……艾琳娜当年揭露的，并不是全部？”
“她只看到了工具，没看到机制。”陈默叹息，“‘清算之影’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延续同样的逻辑??用痛苦代替爱，用惩罚代替救赎。他们都忘了，共感的本质是自由的选择，而非强制的承担。”
影像消散。陈默最后说道：“要关闭系统，你必须进入‘源核迷宫’，找到最初的那份‘共感契约’。它不在数据库里，而在人类集体潜意识最深处。唯有带着无条件的爱进去的人，才能唤醒它。”
次日凌晨，行动开始。
维克多背着特制的生命维持装置，携艾琳娜深入“盖娅之心”最底层。通道由活体珊瑚构成，墙壁上布满跳动的神经突触状纹路。越往里走，空气越沉重，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吸入了百年积压的悲伤。
终于，他们来到迷宫入口??一扇由水晶与骨骼融合而成的巨大门扉，上面刻着古老的铭文：
**“欲解枷锁者，必先成为囚徒。”**
维克多深吸一口气，牵起艾琳娜的手：“我们一起。”
门开启的瞬间，世界崩解。
他们坠入一片无边的灰雾之中，四周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影：战争中的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哭泣；工厂工人在毒气中咳出血沫；海洋生物缠绕塑料窒息而亡……每一个画面都在尖叫，每一声呐喊都在撕扯灵魂。
“这是人类共同压抑的记忆坟场。”艾琳娜喃喃，“我们一直不敢直视的地方。”
突然，胎儿在她腹中剧烈踢动。一道柔和的金光从她体内扩散开来，所及之处，哀嚎渐渐平息，幻象开始融化。雾中浮现出一条小径，通向一座漂浮的石台，台上静静躺着一卷泛着微光的羊皮纸??《最初的共感契约》。
但就在他们即将触碰到它的刹那，黑影降临。
“清算之影”的首领现身，身披由数据链编织的斗篷，脸上戴着半透明面具，映射出千张愤怒的脸。“你们错了！”他嘶吼，“只有让所有人尝尽苦痛，才能杜绝再次犯错的可能！宽恕是软弱，遗忘才是灾难！”
维克多直视着他：“那你和当初囚禁艾琳娜的人有什么区别？你们都相信自己在拯救人类，却不愿相信人本身就拥有向善的能力。”
“能力不等于选择！”对方怒吼，“看看历史！看看现实！哪一次进步不是踩着尸骨走出来的？”
“可每一次觉醒，也都始于一颗愿意悔改的心。”维克多缓缓上前，“我可以带你去看那个孩子。他还没出生，却已经在回应这个世界。你不信未来，是因为你从未真正爱过现在。”
对方僵住。